张二锤被他的情绪感染了。
“是啊,再见不知得何年何日了。”他也低低地回应道。
“你又信誓旦旦不肯做我的走狗,随我出去闯荡,看来唯有一切随缘了。”
“我……”
“别说了,我不会强求张兄的。我不是那样的人。”
张二锤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自欺欺人地爽朗一笑,埋头喝酒。蟋蟀鸣空堂,感怅令人忧。
“时短情长,再依依不舍终要分别。张兄,便让我们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我将静候张兄佳音。来日重逢之时,再设赍酒殽,你我把酒促膝长谈!”
“一言为定。”张二锤神往不已,但他从来不乏自知之明。“从明天开始,我便没日没夜去打十几份工,先解决温饱问题,再尽早储点银子去与你促膝。如果我发达,他日再相逢,早餐我请。”
情谊已经十分到位,张二锤不能不挣扎着坚强起来。
朱二尴尬一笑,坚实的鼻孔喷出会意的热气。
“张兄,你我相识一场实在有缘,说实话,我本该倾情助你。”
“朱兄,你知道我的品格,我自小就养成了坚定而明确的观念,越寒微越坚守,我并非乘虚而入、要嗟来之食的人。在这种极端的穷困之中,我更须独立自强,发奋图强!”
“好品质!我更要扶你一把了。只不过,奈何时不我与,如今我身上也只剩下这三百两,你要不嫌弃的话先拿着吧。”朱二似乎一副牵衣肘见、步雪履穿之样。“他朝张兄到了我地头,有困难你说话!”
此刻的朱二真像朝廷福利中心的一把手,有着对人有益、令人宽慰的特征。
“日后的,日后再说罢。”张二锤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摆了摆手,一声不响地谢绝了朱二口头中那遥远的许诺,然后蹩脚地轻咳了一声,盛情难却、不负所托、满心感动地收下了那三百两。
佯作漫不经心的机械举动,略显羞涩和笨拙,但毫不期期艾艾、矫揉造作。正当又体面。人皆嫌命窘,谁不见钱亲!人有志气莫怕穷,迫不得已又不同。而且,他目前的确亟需银两。
握手泪如霰,收好银两定定地望着朱二时,张二锤的眼神间仿佛已饱含无限情意。
三更酒醒残灯在,今日真是个令人永生难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