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斤噩梦

碎砖砌墙、青灰漫顶,挑檐尖尖,屋檐重叠,县上宅院鳞次栉比。但屋子有些低矮,显然进身局促。当真既有着偏远城镇的粗陋,却又不具备郊区的开阔。

山猪县也许不算大都市,但足以提供一个山野村炮能想象得到的一切缤纷和热烈。

张二锤过去对这里曾怀着一种山炮进城的渴望,眼下这里的鲜明深刻也的确跟他当初想像的差不多,但那种扣人心弦的兴奋竟然似乎已随多竹居埋在了雀鼠谷的新型坟堆里。

张二锤思绪起伏不定,一时之间又萎靡不振,无意识地躺了下。

如果说命运的习惯总是会在为人准备下一个阶段的风光之前设下一道布满阴郁、冷彻骨髓、杂乱无章的朽败阴沟,那么此刻的他便正岑寂其中,满目萧疏。

虽说人道主义的沉痛震动亦是与人生协调的一种精神状态,也是生命中的必备品,但有时,人总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和很大的勇气,才能直面事实。多少个大费周章还难以入眠的夜晚,都是因由刨根究底而仍寻不得斩断无涯无际的残酷回忆的法子。

昨天晚上,张二锤还做了个几百斤重的新鲜梦——那是一个非常独特的、非常糟糕的梦。

他梦见自己还躺在多竹居的床上,外面下着一场紧张的暴雨。雨势狂骤,窗户打开着,微弱的天光挟带山色随夜风飘了进来。案上书卷无主翻飞,闪烁着神秘光泽。

他就这么躺着,倾听着雨的声音——依稀记得在那的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别处似乎也听到过这样的非常主观的雨声。

这个世界似乎一直都在下雨。

忽然间,房里变得空荡荡的,显得十分诡异——他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书案也没了踪影!他的笔墨纸砚呢!怎么他头和脚倒过来躺了!怎么连床都不见了!

霎时间,他就好比浮在无边黑暗中的一团光,那感觉多恐怖,像一场虚浮在无边无际之中不知所措的失重感极明显的梦中梦。

他透彻地紧了一口气,而后重新看见了房里的一切,安然当场岿然不动,也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床上,无动于衷地听着雨声。

正在这时,竟然有道模糊影子从黑洞洞的房门跑了进来,是头未成年山猪。它轻喘着,就势在张二锤床边的地板上趴下,安静地躺着。一阵雷鸣,它猛然间在地板上滚了几下,又发出一阵啰唆的声响,与雷雨声交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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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很嫩,但猪声如饱经世故,丰富多彩而又含意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