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直躲于阴云背后不肯露面。天色青青,云雾之外的一切皆无法洞明。
斫竹不加丹,圬墙不加白,灾民装修风格的多竹居漫进了朦胧的山色,源源不断的山风混着浓烈的酒,趣闲而心远,沉浸其中,竟也别有一番风味。
真是好熟悉的一句话!张二锤很清楚,他奉劝山猪投降时也是常说的。他不想拆穿老头伪装的坚强,于是有礼貌地点点头。
窑春从喉头滑入胃里,迸发出苦辣灼热的快感,真切有力,让人欲罢不能。
不知不觉间,屋外风雨迷离的天色已变得明亮了不少。风稍微大了起来,正使劲涤荡着朦胧。墙上的假画本为生性腼腆、一言不发的旁观者,此刻被风驱动,亦不再拘谨,提起了劲儿来,如喝过酒一样随风策马奔腾,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它倒好,缄默和慌乱都能淡然处之。张二锤微微摇头,啜了一口酒。
虽然此刻他脑海中的云雾比多竹居外的更为稠密,但他的脸色并无太大变化。摇首出红尘,醒醉更无时节,避寇于山中的日子一直如此——没有世事的熙攘,一切都自自然然。风调野俗,闲居理气,时间与空间早被浓缩,简单但令人陶醉。
酒早过三巡。师徒二人似乎都已有了几分醉意。
“再来一碗!”老头猛然一口灌完。他放下了所有争执,醉眼朦胧,似已不胜酒意。
“老头,你还行吧?”
“虽说为师酒喝得很急,但离醉倒尚远。别愣着啊,赶紧倒酒!”
张二锤嘴唇翕动着,殷勤给老头斟酒。同时也没忘了给自己满上。他对饮酒亦情有独钟,酒,而且他同样喝得又急又多。毕竟,稍慢一些,可都要被老头抢光了。
“二锤啊,武学的修炼之道便如同这老酒入喉,胡喝乱灌那是对酒的不敬!”老头紧张地盯着张二锤的酒碗,一副心痛的样子。“除了讲究唯快不破,力量、技巧亦须全面兼顾。”
老头话口未停,迅速又是一碗下肚,眼都没眨一下。
“你看你的镖,准头就不太行。你这缺点,得改。”
“师父是说,我现在的力量和技巧都还不够火候?”
“当然——斟酒。”
“有多差?”张二锤举起了碗,同时扬起眉毛。
“差得远。”老头一字一字说道,酒意忽然间竟似完全消失。“就凭你目前的身手,怕是难堪大用。”
接着老头不再开口,一动不动地坐着,只是忽然间茫然若失地盯着门外远处某个地方。
“其实,我觉得还行吧!”张二锤斜乜着看了一眼老头说道,满是轻描淡写。
他还是不太满意老头对自己武力值的诋毁。
“我还未用尽全力呢!老头你看我,身高体壮力强,青春焰火正盛,不怕流汗流血,怎会很差!”
老头翻起白眼,重重哼了一声。
“刚刚才讲过,习武之人,万不可狂妄自大!低调才是我们行走江湖最宝贵的品质,当然,诚实是它的结拜细佬,同样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