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陈璟的世界观崩塌了。

至上先祖所处的时代可以说是在人类文明的初期，或许他们可以借助天神的力量创造出一些超出认知之外的科技，也能制造出一些恰好跟现代风格相仿的衣物，但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峰城二中的校服。

那是五百年前的学校。

校服的款式，就连校徽都一模一样。

还有那个不可思议的虚拟头盔。

简直像是历史错乱了一样。

而接下来一幕，更加颠覆了她的认知。

因为那个少年把鱼架在了篝火上以后，转身回到了他的冰屋里。

那座冰屋里挂着琳琅满目的……圣物。

有的是已经被收录的，有的是没有被收录的，有的她曾经见过，有的只在画像中见到过，还有的从未出现在历史的记载里。

如此多的圣物，却像是务农的工具一样被他随意悬挂。

除此之外冰屋里最多的东西就是棺材。

一具具冰封的棺材，排列在一起。

也看不清棺中的人是谁。

寂静荒芜的世界里，少年就像是一个孤独的守望者，他在那些冰封的棺材面前像是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然后从墙上随意取下了几件圣物，带着他的雪橇犬们，转身消失在风雪里。

投影至此结束。

陈璟没有任何表情，思绪却如同狂风暴雨。

“这段影像过于荒谬，以至于连我也认为这是错的。但倘若这其中的线索，能够跟现实的某些东西联系起来，那么就有一定的真实性。这就是荷鲁斯所说的，第二位至上先祖。”

托特解释道：“这位至上先祖，跟第一位至上先祖，应该生活在同一个时代。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不对。也有可能是，第一位至上先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们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一位至上先祖终结了天神文明，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创立了天人组织，这一切需要你们去寻找答案了。”

陈璟没有说话，因为她现在也心乱如麻。

倘若刚才的至上先祖真的是鹿不二，这也太荒谬了。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时空穿梭？

“我不知道现在的第一元老，支持哪位至上先祖的遗训。但根据你提供的情报，神烬术的实验应该是被禁止的。但有人在这里秘密进行实验，凡是参加过试炼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你说的那种人，他们的大脑会发生质变，变成树根一样的东西。”

托特指了指自己的大脑：“你在这里看到的，几乎都是失败的实验体。但有没有可能，有的人已经秘密完成了试验，离开了这里呢？虽然我们无法逢人就切开他的大脑看一看，但至少有一个线索可以追溯，那就是数学。想来，当年的荷鲁斯，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只不过他的自控能力要更强一些，因此强行终止了神烬术的研究。”

这句话彻底点醒了陈璟，因为她立刻联想到了前代天人组织领袖的死，极有可能也是因为修行了神烬术，渐渐开始以欧米伽的方式思考，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寻求了老友的帮助，以死解脱！

作为前代的领袖，那位前辈必然也参加过禁闭试炼，虽然最后没有成为天选者，但也有可能在年少时遭到算术师的袭击。

真是让人细思极恐！

如此说来，灭绝师太极有可能也遭遇过类似的事情，甚至因为其老师的死而提前警觉，否则不会把那张图纸给她。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稍后我会重启这艘飞行器，收集这里的实验数据，储存在我本体的骨骼里。”

托特转过身，认真说道：“活着出去以后，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广而告之。你的身份不一般，应该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你的老师，应该是当代的领袖。你需要记得，有些时候……规矩就是要用来打破的。既然根已经腐朽，不如放一把火，烧了他。”

陈璟收敛了思绪，微微颔首道：“明白了。”

结束对话之前，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询问道：“对了，这里有一个疑似掌握了神烬术的怪物，很难对付。如果收集数据需要时间的话，我们可能拖延不到那个时候。”

“放心，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托特摆了摆手，灯光骤然熄灭。

陈璟眼前的投影熄灭，意识却还没有恢复正常，她只是觉得有点恍惚，疲惫地扶着操作台的青铜台面，像是做了一场梦。

“资料收集完了没有？”

恰好此刻，鹿不二低声说道：“该走了。”

血腥气越来越重了，浓稠的鲜血像是大河一样从甬道里涌过来，宛若活物般扑向祂的面门，被他反手架起电磁领域格开。

“不行，计划有变，一时半会走不了了。托特的意识集合正在收集实验室的资料，用作揭发这一切的证据。我们必须坚持到资料收集完成才行，本体还顶得住么？”陈璟深呼吸，强行让自己从恍惚的状态里恢复过来，随手抽出绑腿上的黑刀，架起刀阵。

她转过身，望向面前尊贵魁梧的暗质体。

仿佛通过暗质体，看到了那个红发的少年。

一时间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了。

“放心，本体大概还能再坚持五分钟左右。”

黄金武神一步步后退，再一次笼罩了坏女人。

陈璟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磅礴的力量，命理增幅过后电磁领域膨胀到了极致，只见她驾驭起的刀阵串联起灼热的电光，仿佛凝结成一道半透明的汹涌气罩，抵挡住了汹涌的血河潮汐。

血河涨落的声音中，响起了算术师阴冷的声音：“3和4之间，到底有什么呢？谁能告诉我，3和4之间，到底有什么呢？”

鲜血里浮现出算术师瘦骨嶙峋的躯体，只见他在疯癫的呢喃里竟然自我溶解了，像是血人一样流淌分裂。

顷刻间就制造出了千百个血人分身！

恰好此刻，资料库里的设备轰然启动，四面墙壁上悬挂的青铜器再次亮起了圣辉，树藤般的线缆发出焦糊的味道，就像是一万台引擎凑在一起震动咆哮，狂风从四面八方倾泻出来。

“系统重启了。”

陈璟忽然说道。

“方舟号正在重启中，方舟号正在重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