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两秒,他道,“李莲花,你该起来了。”
李莲花起来的话,有人陪着下棋,就不无聊了。
说罢,他就坐到棋桌前,一个人摆着棋子等。
但李莲花慢慢腾腾的。
就那么干坐着,放空了差不多一刻钟,才打着哈欠起来。
起来也不下床,而是把衣服勾进被子里穿。
一到冬天,早上要起床时,被子外的冷气就吃人。
他现在不是李相夷,怕冷。
没了碧茶,也怕。
被子罩着的空间小,他却穿得游刃有余。
穿好,从里面钻出来,给脚套上鞋子。
站起来,理理衣褶,让长衫看起来齐整垂顺。
然后转回身,把被子叠好。
再去梳睡得凌乱的头发,往髻里插根莲蓬簪子。
之后去洗漱,去厨房找吃的。
本以为是些残羹冷炙了,没想到尚有温着的面和粥,以及鸡蛋面糊摊的脆饼。
吃饱喝足,他踱至院子里。
三个人已经不放大串的鞭炮了,因为漆木山算过屋的库存,告诫说,“留着点,不然晚上没法守岁了。”
但他们还在雪地里,劈了竹筒,一节节半埋在雪里。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李莲花问。
“炸这个,肯定很好看。”方多病捡了颗鞭炮筒子。
每次地上,都会散着些没炸开的小炮仗。
李相夷和小笛飞声已捡了好些,攥在手里一大把。
“看着点,别炸着手。”李莲花觑着那短短的引线。
“知道了。”三个人异口同声。
接着就集体点了炮仗,飞快丢竹筒子里。
白烟急急升起,三人落荒而逃,搡涌着往李莲花那边去。
砰砰砰——
竹筒爆开,裂成几瓣竹片,蹦得老高。
周遭的雪受大惊,十分有力地四下迸溅。
留在原地的,是一个硕大的凹坑。
别说,确实有种暴力的美感。
李莲花想到了一句话,“爆竹声声辞旧岁。”
老久老久以前,还没有火药,过节时驱山鬼瘟神,都是用火烧竹子,哔剥哔剥地响,是为爆竹。
“李莲花,你玩不玩?”方多病摊着手上的小炮仗。
李莲花落目在上,犹豫了片刻。
“你不敢,对不对?”李相夷打量他的神色。
李莲花低头,有些好笑地敲他脑壳,“你都敢,我有什么不敢的。”
小时候又不是没干过。
他在方多病手心抓了几颗,又摊着手要东西,“你们谁,把引火的给我。”
“给你。”小笛飞声把烧红的木棍给他。
“等着看啊。”李莲花翘着根食指,对三人虚空点了点。
他走向一个最深最窄的竹筒,扯了根细长的草叶,将几颗炮仗的引芯缠在一起,而后点燃,处变不惊地投进去。
投完跑开,在远处背手观赏。
这根竹子爆得格外响,恍似雷动。
溅起的雪也格外大,仿佛马踏雪泥。
还挺有意思,李莲花又伸手要,“再来几颗。”
方多病不给了,对李相夷道,“我没什么了,你给。”
李相夷捂着炮仗,抠抠搜搜地拨出三四颗,“下次你自己去捡。”
小笛飞声大方,直接分了一半。
李莲花看他有种不苟言笑的乖,倒不忍心拿了,只要了一点点,“不用这么多,你留着自己玩。”
方多病一瘪嘴,小声嘀咕,“对他倒好。”
李相夷一酸,可想起来,自己刚对李莲花挺小气的,就酸不出来了。
他上前两步,把大把的炮仗往李莲花手里放。
李莲花一诧,悉数拢在手心,“谢了啊。”
语毕,又去放了。
李相夷目瞪口呆,为什么不一样?!
放过两轮后,一个人摆棋的笛大盟主坐不住了。
李莲花是蜗牛吗,慢也不是这么慢的。
他出门去,发现人扎在小孩堆里。
裹着点愠气道,“李莲花,你答应我的下棋呢?”
李莲花莫名其妙,“我何时答应过你?”
“再说了,你也没问。”
笛飞声一滞,好像是没问。
他一时尴尬起来。
此时,方多病扬手喊,“不是我说阿飞,大过年的你要跟臭棋篓子过吗?”
“放两颗鞭炮,又不会掉你两斤面子。”
笛飞声没动。
李相夷“唔”了一声,“胆小鬼。”
小笛飞声颇有意味地冷瞟人一眼,“你不会真不敢吧?”
他还附有攻击性地递过两颗,用来试探。
来自二十年前宿敌,以及自己的冷嘲热讽,笛飞声终于隐晦地拉下了面子。
“我认的字里,就没有‘怕’这个字。”他从自己手中,大力抢过那两颗炮仗,箭步如风地去了。
一会后,鞭炮皮子在身后纷飞,果真是跟红衣配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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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一小就在院里放,把云隐山闹得不得安宁。
等雪地里的鞭炮筒子捡不出什么了,他们就去挂灯笼,贴对联。
两个小的踩在凳子上,一人一边。
刷好浆糊,就往上贴对联。
三个大的站在不远处,帮看位置。
“往左。”方多病说。
“往右。”笛飞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