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法认为这就是‘涸魂诅咒’的外显形式,这些鸟类是见证者,忠实记录了这里历史上发生的所有怪力乱神之事,任何闯入者的发声都会被视为一种‘窥探’,它们会康慨地向你展示‘你想窥探’的东西,哪怕人们并不具备接受这些知识的神智……”
这个“涸魂诅咒”版本众多,这一说法和之前‘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干渴’又不太一样……不过,我怎么觉得这鸟鸣声好像仔细听起来有点其他的特殊性……范宁微微闭上眼睛,试着将灵感的触角伸出了自己构建的“钥”相封闭圈——后者是他刚听闻可能是诅咒时,用以调用出来保护两位学生的。
听着听着,他按止了d弦的振荡,撤掉了无形的封闭圈。
有点怪异,但没那么严重到需要防护的程度。
灵性中对声音强大的拆解能力,让范宁意外地发现,这些鸟鸣并不是杂乱无章的!
或者说,单一声音不是,它们都是一些明显具有音高和节奏组织形态的旋律,而听起来密不透风原因是因为……叠置得实在太多了!
试想成百上千个不同旋律的声部叠在一起,那无论单条旋律有多么优美,出来的声音都会是“先锋派”音乐了,听久了确实一般人神智受损。
范宁试着用“尹利里安”随意弹了段前奏性质的即兴。
他再次闭眼聆听一番。
“啾啾啾啾……”“叽叽叽叽……”“布谷布谷……”
旁人觉得还是很乱的叽叽喳喳声。
但范宁感觉不是。
直觉告诉他,鸟鸣声出来的音响效果或许整齐了点,大概从1000个声部变成了800个这样子。
“安,唱首歌,轻轻地就行。”他想了想说道。
“好!你想听什么。”夜莺小姐对于老师要自己唱歌给他听的事情,答应得非常愉快。
范宁弹响了舒曼声乐套曲《诗人之恋》第一首:《在可爱明丽的五月》前奏。
纯真而略带感伤的旋律,被他手中的“尹利里安”织进了一张纤巧而闪烁着柔美和声的网里,部分声部时不时流淌的十六分音符,串联出恋人在春日和风中的细语,而大调与小调的交织,就如夏日葱郁树荫下的香味与光影。
安会意地轻轻进拍歌唱:
“在可爱明丽的五月,
当所有的花蕾绽放,
爱情,那时
也在我心里滋长。”
“在可爱明丽的五月,
当所有的鸟儿歌唱,
我向他透露了
内心的思念,渴望……”
《诗人之恋》里的歌曲太多篇幅很短,仅有一分钟上下,第一首同样如此,旋律带着尾奏以未经解决的属七和弦终结,予人以一种在海枯石烂中永存的感觉。
这一下,除去只觉得女孩的歌声动人的猎人们,音乐感知力更强的露娜和安自己也听出了一些上空鸟鸣的微妙变化。
杂乱无章的交错状态改变了很多,她们甚至听出了很多具有实质性意义的走向片段,虽然是转眼消失在音流的漩涡中。
“如果说之前是1000个声部到800个,那这一首小曲的完整演奏,至多算是只有十来首作品、七八十个声部挤在一起同时播放了,甚至有不少片段我还很熟悉……”范宁仔细分辨着鸟鸣的微妙变化。
“什么忠实记录怪力乱神之事,这有些讹传的成分,但这些一代代生长的鸟儿,似乎的确记录了过往历史中出现的音乐,或者说音频版的‘历史投影’,只是层层交织杂糅,比梦境还要混乱不堪……”
“用有序的演奏可以将其在一定程度上理顺,但是,这并没有什么严格的对应关系,并不是说我用曲目1就能理顺出曲目1或曲目2,其映射的方式总体仍然是混乱的……”
“这南大陆真是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啊……”
初步弄清了一些关节所在的范宁,示意猎人们继续在前面开道。
但这次只走了数十步,范宁就突然脚步一缓,一个新奇但具备可行性的想法从他念头里冒了出来:
“等下到了圣亚割妮医院,必然是需要搜寻一些维埃恩的活动痕迹的,甚至大概率要用琼指导采用一些回朔秘仪……”
“如果说这些鸟儿世代记录过曾经发生的所有音乐,那么,维埃恩与托恩大师曾经用钢琴+吉他二重奏的方式对《前奏曲》的缩编试奏,是否就包含在到时候圣亚割妮医院附近的鸟鸣声中?”
“如此一来的话,对回朔秘仪进行一些改造,有没有可能把那部分的音乐给相对‘提纯’出来?这样我就知道那被特巡厅拿走总谱的《前奏曲》到底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