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范宁预先知道,此地在第3史和长生密教时期都有活动痕迹,这无疑让人觉得,调和学派只是在上方更早更小的⊿形建筑下面,拓建了更低更宽的层以便于研究,而原有的顶端窄层空间,他们似乎有什么忌惮而不敢上去。
范宁回忆起刚刚进入平台时看到的建筑全貌,与图示红墨水位置对应的上方窄层,由于过高已浸入了夜空中的绿色雾霾。
“是有什么调和学派不敢去碰的东西吗?”
也不一定,红色的墨水圈并不一定表示的是彻底不可前往的“未知禁地”,也有可能只是说明上方的空间,普通的密教徒不具备了解和进入的资格,比如,那里有一些与“画中之泉”残骸联系更密切的东西。
时间紧急,做了一些粗略的分析,记住了几个“上下楼”的位置,又留意了数个可能有折返方法的“重点区域”图示后,范宁进一步加快了自己的调查进度。
随着在这一层路过的隔间越来越多,他发现这些建筑石材和设计风格虽然怪异古老,但里面具体陈列的物品年代却不算太久远。
由于这个移涌秘境的进入方式不是常规的“入梦”,而是从现实通道逐步过渡进入,里面陈列了很多生活用的物品,其样式年代就是上世纪下半叶的。
有很多隔间,他看到了很多工作台的陈列摆设就像是“人员暂离”状态,还有的文件书本被成筐成筐地倒入火炉,却大部分完好如初,只有很少一部分被点燃,而且焚毁也未曾彻底。
就像是从某一刻起,这些人匆匆撤离了一样?
范宁从一段狭长、陡峭的乌青色石阶上到了第二层,这里离平台地面已有近二十米高,蜂窝状的建筑挖空又不存在窗户的概念,外空中的绿色水雾带着不洁的气息灌入,制造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呜咽声。
眼前的长条石桌铺展着画布,乍一看有个成年人大小的生物平躺在上面,实际上只有一半的厚度,画上汪洋恣肆的线条与色彩已经与他的身体粘在了一起,再往上脱离画布更高的部分,其实是已经风干的各色颜料。
另外一处类似公共洗笔池的长条水槽空间,小木椅子靠墙而放,一个穿着灰色亚麻裤的人形生物端端正正坐在上面,从胯部开始往上,他的身体惊人地撑开,在身后的石墙上绽成了一颗高度宽度超过五米的大树。
他的大脑在树干顶端被描绘出了褶皱的灰白色调,中间的肺肠是群青与靛蓝的厚重涂层,肋骨的赤红色条纹长长地向墙外伸展了出去,而两只如手臂般的粗壮枝桠上绘满了似真菌孢子样的荧光浅色,一位孩童模样的身影正坐在其上打量着自己。
随着范宁一层层走上⊿形建筑的更高处,他的身形在变飘,外面的夜空在变高,绿色的水气在变重,每层的面积在变小,而一路放眼望去,这样的画作数不胜数。
它们形态、内容、尺寸各异,作品规模最大的一幅占据了一整面长约十多米,高约三米的石墙,上面体现出的复杂人物关系有大大小小近百个,用色和构图极为大胆,笔触极为厚重,脏器的移位和重组极度富有想象力……
俨然一个大型“美术工坊”。
而作画所用的颜料,每层都有较多固定的“取样点”,范宁去过几处察看,正是那些从建筑外观上就看到的,密密麻麻生长其上的耳蜗状管道,它们在这里的“出料口”仍然保持着鲜亮的色泽和质地。
范宁不禁联想起了“兰盖夫尼”济贫院颜料厂的管道。
以及在帝都圣塔兰堡地铁事故现场看到的,那些吸纳人体组织的不明黑洞。
他循着图纸的提示一路往上,逐渐接近了有标注区域的顶端,再往上就是红色警示区域了。
最后,他皱眉拿起了眼前石柜里的记录本。
“怎么给人一种‘会议纪要’或‘讨论记录’的感觉?”
这些记录是分段的,行文潦草且口语化,每段话之前都是“名字+冒号”的格式。
而且,好像还是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
「砌瓦亚威:无谓的灵剂试验,“七光之门”只是一个理解角度,归根到底是对圣泉形象的认知不充分,构想不彻底,哪怕热心的熟人再多,也触碰不到与她真正的联系。」
「特拉耶希亚威:折返通道活动倾向越来越高,每次都是生死考验,至多在这待到新历900年,如果你们始终没有进展,届时只得另辟蹊径得见圣泉。」
「萨哈亚威:如今的效率才是不正常的,极端低下的不正常效率……」
「萨哈亚威:嬗变转化的实际丰度,仅是理论耗材的20%不到,如果不找出另外的80%究竟去了哪里,那么再给你们联系五倍的济贫院熟人也不够完成圣泉的大功业。」
“折返通道活动倾向越来越高?新历900年?”范宁皱眉看着上面的字迹。
这个时间已经是自己在世的年代了。
而且,实际上还对不上,那时特纳美术馆已经建馆十年,文森特也已将这个入口封印十年,调和学派的这些人大概率并没有待到900年。
再往前,维埃恩私人宅邸的时间?后来被临时改造成济贫院医院,又闹剧式飞快搬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