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晏等人恍然大悟,但因为不通音律,仍感觉实难记忆。
最后一个罐笼连着一个洒满阳光的大石台。
时序虽为初冬,但是这石台由于向阳开阔,反而象已进入了春天。崖间一株花树尚在花期,微风过处,花瓣轻轻飘落,偶尔山鸟穿行翻飞,青山碧林,更显空寂。
龙晏道:“唉,这和尚倒会享受!”
明月远目眺望,忽然发现这个平台侧方的山崖,自己与沈驰音昨晚来过。夜色之下,没有发现这里,原来这才是正对章二先生木窗的位置。
明、沈二人略一对望,倒是都发现了这个 “巧合”。
明月看向章无象,章无象也发现了这个位置的秘密,微微一点头。
忽然,一道琴声呼啸而至,似是战歌,开始微弱、隐忍、渺小,几个旋律过后,就几乎完全是以强音演奏,激烈恢弘,似带着凌驾于万物的睥睨感。
琴仆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章无象等人竭力稳住心神,琴音却如水过石隙,无孔不入。
再看贝、明、沈三人,皆忍得辛苦,觉感头疼欲裂,全身的感觉知觉都转化为痛觉,却又思维一片混乱,手脚仓促麻木无以应对。
龙晏暗叫不好。这曲子是专门害人的!闻者越是没内功的越是不受影响,越是有内功的越是心神大乱。这还没正面对上,就要折损三元战将?
再看章无象,他本就有头疼痼疾,此时更是头疼欲裂,似是五内俱焚,好像有一个个巨雷在他头顶炸裂,视线竟然开始游离。
龙晏大叫:“悲则气消,惊则气乱,恐则气下,怒则气上,思则气结,喜则气缓。想想自己高兴的事儿!实在不行,就念阿弥陀佛!”
其他人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各自止不住地痉挛。
龙晏咬咬牙关,一横心取出自己的银针,以最快的速度针刺四人的百会、四神丛、风池、头尾、太阳穴,又行功运气指端,轻点四人中渚、听宫和少阳经。
不一会儿,琴声渐渐低沉,弹琴的人似乎需要忍耐巨大的伤害,琴音无助迷茫,让人黯然忧伤。
缓缓地,四人镇定下来。龙晏取回银针,把四人一一扶起。
明月、沈驰音上前拉起尚且腿软的琴仆,龙晏和贝二爷扶着章无象,一队人循着琴声拾阶而上,进入了一个隐秘的石室。
石室的小窗前,一个白发白衣的琴师面窗端坐古琴之前,犹自弹奏着那首悲伤到已经仅存倔强的乐曲。
看来这个曲子太伤神了,他的嘴角挂着一道血痕。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这曲子着实缺德!”龙晏喃喃道。
听到人声,琴师慢慢转头,手却仍旧弹着琴弦。
看到章无象,琴声戛然而止。
“章昉?你终于来了!”琴师眼睛一亮,开口却声音暗哑。
“你看清楚,我不是章昉。”章无象道。
琴师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对山的小窗。因为距离有点远,从这里看去,只刚能辨识人影。但是,他仍然能够确切地看到,窗内的章昉依旧盘坐在半旧的蒲团上,两眼空空地看着流云。
“是了,章昉已经疯了。”琴师的嘴角含着凄冷的笑容,“那你是呈祯?哈哈哈,想那章相烝烝皇皇,桃李天下,一门四子,又是鳌里夺尊,能事毕矣。只要你们愿意,仅一步即可立于庙堂,佐庇天下太平。谁知你的兄长们死的死,疯的疯,只留下你一人,还终究沦为一介布衣,只能在江湖上漂游。可叹!可叹!”
明月待要起跳,上去制止他的胡言,不料被贝二爷按住,甚是焦急,欲待开言,手臂已被章无象拉住。
章无象道:“没想到,这么多年未见,你对我们兄弟仍旧如此关注,不妄当年我二哥出面周旋,让你能保住性命出逃西域。”
“可是,要不是章晦多事,排查出那个西域乐手,那合妩又怎能发现端倪,坏了我的计划,毁了我的前途?说到底,还是你大哥导致了你章家的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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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功高盖主,虽已被皇帝赐死,皇帝依然视我章家为心腹大患,只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藉口,水波不兴地把我章氏一门清理殆尽。
你的愚蠢,却把刀子塞进了皇帝的手中,我大哥、三哥以及府内百十人口都被罗织上知情者的罪名,葬身血海。
我若不是仗着年少,四海云游,不问政事,也难逃这场屠毒。
我二哥若不是因合妩郡主情深,以命换命,加上事后已然心神俱乱,恐怕也已命赴黄泉!
凭什么你还能苟且人间?!
你欠我章氏一门的,俱是血债!”
章无象一贯云淡风轻,此时却像忍了多年,乍见仇人,即被人捏碎了镇静,仇恨带来剧痛难熬,全身冷汗。
“原以为你再不踏足中原,我还想要到西域寻你偿罪。不想你自己送上门来,还修了这等邪恶法门。也就是你,身为乐师,不好好修心养性,却总是故弄玄虚地动不动闭关!
先告诉我,你和那于清会到底在搞什么阴谋?!”
“哈哈哈,被你看出来了!”琴师程位踱了几步走到窗前,“我在西域偶得《乐阵》秘籍,一曲能敌千军万马,岂是你们这些凡夫所能想象?那三王爷,也不过是想借力打力罢了。”
程位得意地抚着自己的白发,“我对他的价值,自然是我的乐阵,他对我的价值,你却要好好猜上一猜。”
不等章无象回答,程位就叹道:“为了修习乐阵,我千难万苦逃回中原,隐名埋姓藏身在这青州云门,”他转身看着章无象,“时光如白驹过隙啊!转眼十年已逝。我这般寂寞隐忍,你道是为了什么?”
龙晏见他语带挑衅,手不自觉地就伸向了针囊。明月、沈驰音也俱是全神戒备,不时观察周围,唯恐被其埋伏。
“想我即得乐阵,我自己就是天下最锋利、最无敌的武器,又何须被别人保护?”程位看着准备伺机而动的三人,眼神里俱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