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琴师程位

明月灵台一亮,爬起身来去检查章昉白天所盘坐的地方,却只见到一个普通的蒲团。

沈驰音非常失望,盘腿坐于其上,想要劝说明月放弃。恰在此时,月光转移,窗下木板装饰后的小孔放出亮光,原来墙壁里嵌着几面小镜,外面岩石上的事物经过月光的折射,尽都映入镜中,坐在蒲团上恰好可见,离开蒲团,却啥也看不出来。看来当年建造这暗格的人心思甚是周密。

两人凝神思索。

秘密应该在室外的岩石上。

明月与沈驰音对望一眼,两人一拍即合,身轻如燕翻出窗去,四手仅仅扒着岩石,悬吊在窗外。

岩石在月光的照射下,两道似有若无的光影缓缓在石体内流动,好像微风吹动锦带,姿态美不胜收。岩石的表面,却是没有任何异常,那两道光影好像梦境一般,没有温度,没有声音。

明月看看悬空的脚下,壁立千仞,无从驻足。当下决定翻回室内,再爬上对面的山看一看。

好在沈驰音善行,两人当下施展轻功,提气直进,当真是疾逾奔马。一炷香的功夫,两人把周围的山峰巡检一遍,但是却讶异地发现,除了坐在蒲团上和悬挂在窗外,两道光影却是在哪里都看不到。

回思适才美梦一般的场景,此刻两人觉得恍如隔世。

马车停在夜色中等候,天蒙蒙亮的时候,贝二爷等人和明沈二人都回来了。

众人一一禀报后,章无象道:“去会会那三王爷。”

山脚下的早市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已经渐渐喧闹起来,山货特产、针头线脑、书信卜卦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烟火气十足,与云门山上恍如仙境一般的霞光异彩,简直是两个世界。

贝二爷把大家引致一个安静一点的早点铺子。众人落座,掌柜摸样的人前来向章无象请安。

龙晏这才知道,原来章无象早在此云门山有周密布防,这个早点铺子就是其一。话说还有什么比一个早点铺子的存在更加合理的呢?

“三教九流,无论门第高低贵贱,都可以来坐坐,一年到头,往来人等无数,但凡有消息,即可获取或者传递。而人一走,又像是石子抛入海中,无影无踪。”沈驰音道,看着章无象又多了一份钦佩。再看傻呵呵的龙晏,心情不由又不太好了,这修文大江只怕是瞎了眼睛?

龙晏不知沈驰音的心理活动,反而点点头,对她的话深以为然。

那边厢,早点铺子的掌柜借着上餐的机会,正向章无象转述:“三王爷前几日刚来青州,此时正住在云门山下的别院。他所以长居此地,皆因一个叫程位的琴师。但是这琴师过于神秘,至今没有任何人见过真人,性情特征也无从打听。”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阵急促奔跑之声,来到铺子前,戛然而止,接着几个人走过来落座。

一个粗野的声音喝道:“快拿饭菜来,爷们饿死啦!””听声音却是京城口音。龙、明、沈三人面面相觑,均感错愕。倒是章无象和贝二爷该吃吃,该喝喝,好像并没有察觉来人的特征。

来人中的一个笑道:“这些别院的侍卫虽然脓包没用,可是到处钻来钻去,阴魂不散,累得咱们一夜没好好吃饭。王爷还是英明,没管那些肃慎蛮人,果断地扣下那个姓田的,还怕抓不住那批肃慎货物的下落?”

另外一个脸上却无丝毫得意神情,轻轻叹息一声,道:“扣下此人,是福是祸尚难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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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他脸上有犹疑之色,都微感奇怪,不由追问。

那人又道:“这田子贵不是一般的商人,我怕这次王爷又被他饶了进去。那一年,如非他不知从哪里搞来通关的密令,就凭那近千匹蒙古良驹,王爷就能把同嘉汇商号一举收入囊中,还能容他手眼通天地做着宫里的生意?”

另一人一拍桌子,“就是!想当初为了坐实他通蒙的罪证,咱们折损了十几个兄弟。这次与他狭路相逢,好歹也要报了此仇,纵冒奇险,咱们也是不肯放过这个良机!”

章无象一行均作寻常打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像一家子来游山的普通民众,倒是不惹人注目。因此,那些王府的兵士好像根本没有留意一行人的去向。

明月和沈驰音自然还是不走寻常路,沿着树梢,从朱红的高墙翻进了王府别院。

龙晏则跟着章无象和贝二爷,由门房通报,循规蹈矩地从前门进府。

坐在王府别院的会客厅里,龙晏心中一阵打小鼓,知道此行又是深入龙潭虎穴,三王爷此人亦非温和良善之辈。

听得背后踏步之声,龙晏不由猛回头,只见一个华服锦衣的跛脚拐子走了过来,却是曾经在得岐黄堂看过晏淞门诊的人。一惊之下,急忙低头。

当日龙晏正好逗着晏淞的小弟子曾山搞药方,正巧此人由大师兄谭克明引荐前来求治。龙晏和曾山本着好奇加偷师的心理,躲在隔扇后面把医治过程看了个完整。当时,大师兄只说此人是来自京城的商人,不想却是货真价实的当今三王爷。

章无象不愧是高门贵胄之后,深谙官场话术。三言两语客套之间,三王爷于清会已经消除了戒备,只道章无象是散淡游人,此行只是携伴游山玩水,加看望养病的兄长。

于清会虚与委蛇一番,正待旁敲侧击地打听 “同嘉汇”这个商号,就见一个侍卫匆匆进来密报。

于清会厉声喝问:“是谁杀的?”

侍卫只吓得手脚麻软,额头全是冷汗,当即跪在地上,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章无象叹道:“王爷既然还有家事要处理,呈祯就不便久留了。”说着,站起身来就要作别。

于清会道:“呈祯不要急着走。正好你也行商,看看是否认识此人?”说着就引着章无象等人去往一处偏院。

血腥的味道。比味道更让人惊骇的,是一具血乎里拉的尸体。

于清会左右地看了两遭,“确定这是田子贵?”

侍卫忙答道:“自昨天关他入院,并无别人出入。”但是,尸体的脸已经被揭去面皮,轮廓、体型大致相似,却实难确定。

“门内外十数人轮班把守,皆是京城带来的侍卫。应不至于被人偷梁换柱。”

侍卫看看门外高度警惕的十几个人,又看看章、龙、贝三人,鼓足勇气道:“王爷,我心中另有一个计较,这田子贵是皇商,手眼通天,生意做的太大了。就这样死在府中,王府始终难脱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