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晏走到道人身边,取出医包。道人温顺地依着龙晏切脉。不期然间,龙晏的手肘拐到一边的茶盏,一碗热茶尽落于地上,小道童赶忙前来收拾,龙晏整整衣袖,手指却分毫未离患者的手腕。
片刻,龙晏收拾好东西,回到章无象身侧,以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颠症。”。
章无象点头。
小道童将两人引至紧邻的一间香堂。一个身着红色大氅、持着一柄硕大金刚杵的矮胖光头迎了过来。
章无象向光头行礼致谢,光头虽一脸端庄的接应,行容却看上去颇为滑稽。
光头与章无象寒暄几句,眼睛就盯住了龙晏。
龙晏甚为不解,却是知道被这矮胖子盯上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往章无象身侧掩了一掩身形。章无象察觉,于是向胖子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夫,一起来游山的。”
矮胖子似是极感兴趣,问道:“我看这位大夫相当面善,不知大夫贵姓,何方人士?”
章无象道:“初出茅庐,不足挂齿。”龙晏抬手行礼赶紧做微末状,“山野游医,四海为家。”
胖子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但见二人无意再说,只能作罢。片刻,道童呈上茶来,胖子先行一步,端起一盏递给龙晏,龙晏待要接住,发现胖子并不松手,而是暗暗于盏上发力,茶盏顿时变得奇热,龙晏赶紧撤回手,呼呼喝痛。
章无象冷眼旁观,似乎并不以胖子的无理之举为忤。胖子无奈,只能放下茶盏,眼里尚余疑惑。
稍后两人告辞,章无象对送出门来,尚且不断打量龙晏的胖子道:“家兄在此修行,心智亦不清楚,劳烦弥望道长多有看顾了。”
龙晏这才知道那个俊秀道士是章无象的哥哥,但是好好的世家子弟为什么在这偏僻的山间道观做了道士?又想到切脉时所见,心道必有蹊跷。
只看弥望两手交握,呼一声无量寿佛,仪态极为庄严地转身回去,身上的红色大氅忽闪忽闪地飞扬而起,竟是十分速度。
龙晏觉得甚是有趣,这个矮胖的光头竟然不是个和尚,却也是个道士。
章无象看一眼四周,吩咐道:“下山。”
这就完了?紧赶慢赶半天山路,就为了来给他的哥哥切个脉吧?龙晏赶紧道:“不然,我再开个药方?颠症虽起因众多,但总绕不过一个痰滞,我知道一个偏方,可以平肝熄风、豁痰开窍、清心安神,要不要开给小道童,抓几副试试?”
章无象眼睛冷漠地回头看看太霞阁的山路,道“不需要,这样挺好。”
龙晏心里嘀嘀咕咕难以理解,嘴上却不便多说,只能跟着下山去了。
一路下行,时不时看到道士或砍柴,或在巨石上练拳,他们好像都是偶然出现,但龙晏却总感觉到有警惕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行至一个开敞处,确定四周无人可以偷听,龙晏这才悄声告诉章无象,“其实,兄长虽然正气颇有损伤,却也不是心窍全闭。”章无象的注意力一下就被提了起来。
“我有意碰翻了他旁边的茶盏,他的脉象显示,他是有关注到的,只是刻意压制自己的反应。也就是说,尽管面上看不出来,但是脉象是有变化的。”
章无象的眼睛亮了亮,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龙晏赶紧跟上。
“另外,兄长的手指时有微小的震颤。”龙晏小心翼翼地再开口。
“那说明了——?”章无象问道。
“虽剂量很小,症状也很细微,但应是慢性中毒的征兆。”龙晏不出所料地见章无象的脸冷了下来。
走到一个大石处,章无象状似无意扶了一扶,龙晏却见他在上面印下了一个几不可察的蓝印。
时光一刻一刻的过去,一路上似乎平安无事,而且明月及贝二爷等人始终没有动静。直等行至山脚,仍旧不见人影。
极目上望,天色渐暗,山路空荡荡的依旧不似有人。
云门似乎关上了,一切神秘留在了云层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