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听他多说了几句话,才隐隐忆起,是什么时候。
是自己陪着他争斗夺权的那段日子……
那段时日熬心熬力,太妃娘娘染了场风寒,却一直没好利索,做下了病根,往后时常咳嗽,最严重的时候甚至有过咯血的症状。
太医瞧了后,颇为严肃地道,若是不能好好将养着,以后病从肺经起,恐成痨病。
最好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地安心养病,不能累着半点。
太医的话令还是皇子的皇上忧心,经常嘱咐太妃娘娘一定要按时用药,按时请脉。
但凡能抽出空来,他还要来太妃的宫中,亲手帮太妃熬药,母子二人拳拳情笃。
太妃咳嗽一声都似落在他心上,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这样了。
“如今外面是什么天色了?是不是天黑了?”皇上喃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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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屋子里有光鲜,太妃知道他这是眼睛已经看不清了。
“嗯,已经黑天了,为了让你能睡得安稳些,本宫把烛火熄了……”太妃柔声道。
皇上显得放松了些。
“我怎么病得这么重啊?若是一直不能起身,岂不是耽误事儿?”他颇为为难。
“不会的,你安心养着……什么事儿,都有母妃呢。”太妃娘娘闭了闭眼睛,掩住忽而涌上的酸热泪意。
“是啊……也母妃我就放心了。”皇上语气地了下去,好像耗尽了力气。
太妃娘娘拍拍他的手背,如曾经安慰失意的孩子那般。
皇上半晌都没再说话,只余粗重杂乱的呼吸声。
太妃以为他又昏睡过去了,想起身离去。
刚放下手,皇上低得如同梦语般:“曾经种种,朕……朕愧对母妃。”
“等……等朕好起来……定要好好,好好孝顺您……”
太妃安静地站在他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俯身替他将被子盖好:“母妃听到了。”
天下无人不知错,皇上也一样,他只是觉得自己可以那样罢了。
长年累月,他站得太高了,已经不会思考错与不错,只有他喜与不喜,愿不愿意施恩了。
太妃再未去看望过皇上,从那日起,她便闭门在宫中,一步不出,外面的纷纷似半点也没法入她心中。
今日宫人非求着进来,同她说皇后执意出宫之事。
“皇后想出去,便让她去吧。”太妃半点没有阻拦的意思,她跪在小佛堂里面,面前摆着几本亲手抄得经。
没人知道她究竟求了什么愿。
太妃娘娘也不管,宫人只能眼睁睁瞧着皇后坏了后宫的规矩,扬长而去出了宫门。
回过头来咂摸咂摸,觉得皇后娘娘是有这个底气的。
看现在的样子,往后怕是……谁又能挑出皇后娘娘的理儿与不是来?
皇后攒了几日无处安放的憋闷,此刻全冲着面前几人释放开来。
“母后!悯儿做什么了!值得您这般说他!”
嵇书勤只觉得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日子,那时候,母后好像……便是这样子对弟弟的。
那时嵇书勤病得时长什么也不知道,等出了宫后,在成长的过程中,母后表现出来的慈母姿态,慢慢地让他想不太起来曾经的样子,如今场景再现般,刺得嵇书勤难受。
皇后越是无故苛责,嵇书勤越是为自己曾经对嵇书悯的言语要求愧疚。
眼前场景唯一同过去不同的,便是嵇书悯的样子。
当年那个脸上还透着委屈倔强的瘦弱孩子,现在听了这话,还能勾勾嘴角,满不在意。
“母后在说什么,儿臣听不懂。”嵇书悯理了理袖子,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每一个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