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老汉大字不识几个,自然也听不懂陆离的说法,只是觉得有理,便点头。
“敢问老丈,此山有多高?如步行上去,几时能到?”
“应该是很高的,至于多高,老头子就不清楚了。我平日行路,到山顶一个时辰。”
“此山,可有名?”
“有,叫桃山。”
“啊?桃山??”
陆离有些懵,如果他没记错,桃子是不会生长在益州的。而且他来时观此山,郁郁青青,一片青绿遍野,也未曾看见过那抹粉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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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道长有所不知。此山山顶上有一棵桃树,它夏耐暑,冬耐寒,长得果也是个顶个的甜。这里的山民啊,都认为是桃树成精了,因此此山便有桃山之名。”
说话间,老者又把头偏向门外,看了眼天色,劝着陆离:
“道长,今日可借住我这。”
“不必了,多谢老人家,贫道告辞。”
说完,陆离就把那舔着茶杯口的二大爷提溜起来,转身欲走。
“且慢,敢问道长此去何方?”
“荆州,荆都。”
“老头子我有个不情之请。”
“老丈请讲。”
“前几年,我儿子就是进城谋生去了,这几年也没见回来。如果道长你能见到他,帮老头子跟他说一声,就说,呃,就说……”
老者的脸色稍显犹豫,但这种犹豫没过几秒便消散了,剩下的只有笑容。
“就说,老头子过的很舒适,不用惦记我。嗯,有出息了就回来看看。”
陆离看着老人脸上释怀一般的笑,有些愣神了。层层叠叠的褶子将老者的眼睛压到深处,只有那嘴角的弯度清晰可见。
陆离朝老人叩拜一下,“陆某记下了。”
“敢问令公子姓名?”
“他叫袁峰。”
“好。”
陆离继续路途,老者在后面遥遥挥手,直到陆离的身影被树林淹没,这才响起关门声。
老者回到桌边收拾着茶碗,端起茶碗的瞬间,便感觉到重量不对。翻过来一看,茶碗底贴着一块碎银呢。满是裂纹的木桌上,水滴组成四个小字——买点好茶。
老者呆在原地,手中握着碎银,眼眶红红的。
…………
“哎,小离子,不觉得那个老头好烦吗?”
肩膀上,二大爷边剔牙边问。
“有吗?我倒是觉得人家话挺少的。”
“说了那么多,这叫少?”
“是啊,他说了那么多,其实也就只是一句话。”
“哪一句?”
“儿子,我想你了。”
“不懂。”
“二爷没有父亲母亲吗?”
山鸡用鸡翅膀轻轻扫过鸡冠。这些天陪伴下来,陆离知道,这个时候,它是在思考。
“不记得了,也许是在我出生后就被吃了。”
“难怪。”
“你小子别说话说一半啊,那句话啥意思?”
“嗯,很难解释。”
“害,你们人类真难理解。”
陆离没有再与二大爷讨论这个问题,接下来的行程都在专心赶路。很快地,一个时辰不到,便赶到了山巅。
山顶是个不大不小的草地和一些碎石滩,远远望去,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树立在那里。周围的红松都隔了它十米远,遗世而独立。
陆离兴奋走去,当看到树上盛开的粉色花朵时,难掩失望。
“原来,还没结果。”
这棵桃树扎根于山巅悬崖,底下便是万丈深渊和群山云海。树高五十米,已经不是一般桃树的高度了,而且长在这种高山峻岭,难怪会被人认为是树精。
此刻,桃花正艳。美丽的粉红色花瓣从树枝上飘落,铺撒在地面,一片一片的粉红淹没了眼眸,令人沉醉其中。
唯一可惜的是,这棵树尚未结果。
朵朵艳丽映入眼中,但在陆离看来还不如一颗又大又甜的桃子来得实在。
陆离眼睛稍微往上移了一点,在密密麻麻无序绽放的桃花中,最顶端的一朵开的最艳、最美。如玉如雪,美的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