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骄笑道:“也许我只是想耍威风而已,少年得志,身居要职。连裴侍郎的两个儿子,都比我这个司法参军威风,我又怎能辜负。”
“呵呵,换一个人,他们或许会这么想。但你是徐骄,是我徐元的孙子。即便你笨,也不会做出蠢事。因为有我在,就有无限想象。”徐元说:“也许有些人会想,老不死的徐元,又想做什么妖了,还是想再一次清洗朝堂。毕竟,这二十年来,我已做了三次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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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骄沉声道:“老人家,花无百日。古往今来,权臣,无论忠奸,都没有好下场。”
徐元呵呵大笑:“你有这个觉悟,就已经比许多活了大半辈子的要强。起码,你二叔就不会这么想。”
徐之信说:“为臣之道,在于本分。自古帝王多疑,谨守本分,才是保全之策。”
徐元问徐骄:“你觉得呢?”
徐骄答:“很有道理。”
徐元说:“确实有道理,但这是下策。权谋争斗,有三条路可选。一是像你二叔一样,本分之下,做一个让帝王放心的臣子。二是像京兆尹温有良那样,不争不党,做一个纯臣。”
徐骄说:“看起来,你老人家,走的是第三条路。”
徐元笑道:“大权在手,虽为臣,公侯惧,帝王虑。虑而不忧,方是上乘。”
徐之信愕然说:“这已不是为臣之道。”
“若为帝王臣,屈膝弯腰,俯首听命。若为天下臣,我自巍然,帝王亦敬。”
徐骄赞叹:“官做的您这样的境界,了不起。”
徐元微笑道:“天下一盘棋,满盘皆是子,子子皆相同。帝王,大臣,百姓,都是一样的,差别只在于所处的位置,并不是你本身有多了不起。当你有能力,改变棋子的位置,那么虽身在局中,亦可随心所欲。明中岳一心只想在局外,却不知天下事,连山野皮肤也在棋盘中,何况是他。”
徐骄沉吟道:“你老人家是不是要告诉我,不管明天我要做什么,都不用有所顾忌。”
徐元点头:“可我还是想知道,你要干什么。”
徐骄说:“去风灵卫,抓人!”
“纳兰雪?”
徐骄点头。
徐之信惊道:“抓她,凭什么?”
“牵涉命案。”
徐之信说:“你可知道,她是风灵卫右司,海后亲信。南宫俎虽为司正,可并不真正掌控风灵卫。你要知道风灵卫是个什么地方,自设立以来,没有人敢查……”
徐元闷声道:“没有人查,不代表不能查。王法之内,谁都不应该例外。朝廷设各部有司,分配职权,在于相互制约。能超然之上的只能是皇权。就因为一直没人做,才让人误会是不敢做。权力,不是死物。当你你太久不用,它就会离你而去。无论是对做官的,还是普通百姓,都是这个道理……”
徐之信道:“内阁不就超然之上。”
“错,内阁乃各部有司组成。我这个首辅大臣,不过是平衡各方,保证制约之下,政令仍可推行。”徐元说:“风灵卫设立的初衷,是监察百官,风闻言事,执行皇帝密令。前者有都察院,后者有御史台。风灵卫现在的手段,内阁已没有存在必要了。”
徐之信冷声说:“你们真想动手?可你们要知道,仅仅执行皇帝密令这一项,就是天大的权利。”
“谁又知道,风灵卫执行的是谁的令,办的是谁的事。究竟是明帝,亦或是海后。”徐元看着徐骄:“小子,说这么多,你可明白?”
徐骄笑道:“我明白,纳兰雪要查,风灵卫更要查。”
徐之信缓缓站起来,沉声说:“你又要清除异己,就像二十年前那样?”
徐元说:“我没有异己,二十年前没有,二十年后一样没有。这次不是我,是明中岳。不然,你以为独孤鸿会给这小子游击将军的身份。军部推官,即便祖上福荫,独孤老头哪里许过七品以上的。”
徐之信自嘲道:“我还以为是看我薄面,原来我也不过是枚棋子而已。”
徐骄这才明白,事情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可也比他想象的顺利的多,风盗想的,夭夭想的,原来和这些人想的都一样。本来还在为怎么完成夭夭的任务发愁,现在好了,只用埋头向前冲就行。
徐元背过身子,看着微风下的池塘,感叹道:“明中岳出手,所谋者大。我虽然还看不清,但这一次,我来落子,随他心意。”回头看着徐骄:“所以,不管你想干什么,只要不把天捅破,自会有人替你兜着。但你想要什么,自己可得想清楚。可进可退,在棋盘上,才能处于最适合的位置。”
徐骄没全听明白,但也听得出来,徐元这番话,既是教导,也是告诫。
可进可退,不为卒。
这时候,又有个下人拿了张纸条过来,交给徐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