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西风,晚来吹上广寒宫。
玉台不放香奁梦,正要情浓——”
烟花巷中,戚戚婉转的歌声与丝竹乐声传的很远。
夜色浓稠如墨,城池渐渐被黑暗笼罩。唯有烟花巷中却是华灯初上,歌舞喧哗。
雕花的木质楼阁,红烛摇曳,映出满室的暧昧与迷离,蒙古贵族们推杯换盏,肆意地对台上的花女指指点点。
一旁涂脂抹粉的倌儿们陪着这些达官显贵们饮酒作乐,个个挂着讨好的笑脸,熟练地陪酒、打趣。
花女们穿着绮丽的衣裳,长长的披帛随着手臂的摆动翻飞交织,个个妆容浓厚,掩盖了憔悴与麻木。
最中心的花女朱唇轻启,声音婉转悠扬:
“到闲中,闲中何必问穷通?杜鹃啼破南柯梦,往事成空……”
拥簇着她的花女们跟着应和,歌声悠扬,却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透着无尽的哀愁。
底下的乐人们或抚琴、或吹箫、或击磬,熟练配合着花女们的歌声。
无论男女,个个眼神空洞,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这些身陷泥沼的人,在日复一日的逢迎中渐渐麻木,已经不再抱有解脱的幻想。
城郊,各种腐臭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偶尔飞过几只黑鸦,“嘎嘎”叫了几声,又突然神经质地展翅飞走。
胭脂牵着一匹瘦马穿过官道,她刚买下这匹马时,它还没有这么瘦,但随着一路向着西南方向走,雪地里的枯草越来越少,马儿也越来越瘦。
马蹄不时陷进冻硬的泥浆——那里面混着人畜粪便与草根碎屑,也是饥民们刨过数十遍的“观音土”。
道旁新坟插着半截苇杆,杆头系着碎布条,风一吹,飘扬的碎布条犹如招魂一般。但这座新坟已经被挖开,森森白骨七零八落地被扔在坟旁,白骨上长出了狰狞的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