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嘴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日子又恢复到以前的千篇一律。清早起来,爷孙两端正的坐在桌子两侧,一人手里一支毛笔,陆山民正前方放着两本泛黄的赵孟頫《汲黯传》和《道德经》,开始了十几年如一日的必修课练字。
爷爷常说练字如练拳,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又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陆山民一直想不明白,练习毛笔字的作用也就是给村民写写对联,有必要每天练吗?当有一次实在忍不住问及爷爷的时候,陆荀自嘲的说道和尚坐禅成佛,我一个俗人,练字只求心安。这让陆山民更加不明白,村子里的生活每天都像白开水一样平淡无味,有什么心是不可安的,就像村子里的其他村民,没见他们哪一个练了字,也没见谁就心不安了。
陆山民看了看自己写的字,皱了皱眉头。
陆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最近一段时间,陆山民总是心神不灵,年近古稀的陆荀又岂会看不出来。本以为孙子会和自己一样在山中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哪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
陆荀放下手里的毛笔,:“你想下山?”
陆山民愣了一下,没想到爷爷会突然提及,其实陆山民虽然有下山的想法,但并没有具体的行动计划,毕竟在马嘴村生活了二十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加上还有年迈的爷爷在家,陆山民并没有下定决心。
陆山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没有隐瞒内心的想法。
“是因为白富贵家闺女?”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否像她说的那么好?”
“山民,得之泰然失之坦然,万事莫强求,特别是感情的事儿?”
陆山民点了点头“爷爷请放心,我不会钻牛角尖。”
陆荀苦笑了一下:“想走就走吧,我在村里教了大半辈子书,那点烟火情足够我养老,旁边还有道一和老黄陪着我,也不会孤单,不用顾忌我。”
“爷爷”
陆荀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的心已经飞出山外,留下来也只会让爷爷看着心疼。”
陆山民低下了头,心中五味杂陈。
“去隔壁老黄那里走一趟,要是对治疗你身上的病没什么影响,就下山去吧。”
陆山民眼角泛红,轻轻的嗯了一声。
自从大黑头当兵去了之后,老黄就成了空巢老人,大黑头当兵的前两年还会一月寄一封信回来,最近一年多就没有了消息,陆山民去了好几次信都没有收到回信。
陆山民平时隔山差五都会送些山里打的野味儿过去,也算是替大黑头尽尽孝心。提着两只刚从山里打的野鸡走进老黄院子,老黄此刻正光着膀子劈柴,那一斧子下去,大腿粗的树墩子,瞬间就被劈成两半。别看老黄都六十多岁了,那一身胀鼓鼓的肌肉就连村里的中年汉子见了都无地自容,他那雄壮的身材比山里的猎人更像猎人,一点都不像医生,这也是为什么陆山民小的时候怀疑他能否治疗自己病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