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见如昙花一样绽放的笑容,灿烂程度似乎要把东京的乌云给撕开了。
如同听歌时忽然收到信息后音乐渐弱,雨声,在浅间的耳朵里变的很小。
“...可以吧。”
“那,静水君,你也叫我月海吧。”
“...好的,二见。”
“唔————”
“好的,月海桑。”
“嘿嘿~”
人都是在互相影响下发生变化,积极的变化,叫做成长。
浅间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一起分享这份波澜不惊,却倍感愉悦的心境。
看雨看这么久,这种事这辈子几乎没做过,和发呆一样浪费时间。
这个时候没有经验值上升,没有知识点增加,浅间静水还是浅间静水,他却不反感这种原地踏步。
感觉很不错,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等雨稍微小了一点,两人撑伞出发。
6点体力模式的浅间,陪着二见坐上了8点40分的三田线地铁。
作为东京地铁中最干净和最安全的线路之一,三田线列车下雨天依然干净整洁。
晚上这班车人特别多,浅间又一次充当了护花使者,将二见护在两臂之间。
面对面相立的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浅间提醒二见扶好栏杆,自己则把两人书包斜跨格在了胸前。
又不顾雨伞上的水渍,把两人的雨伞塞到自己怀里,挂在书包的提手上。
二见很想靠进浅间怀里,但是,浅间的这套动作,把这股冲动给拦住了。
车一下就到了三田站,下一站白金高轮,才感觉两人关系有所突破的二见又苦闷起来。
明明是同一列地铁,上学的路上开得好慢,浅间送自己回家时又开得太快。
到站后,雨又变得奇大,像把东京湾的海水抽空倒在街道上。
两人又在白金高轮站门口,看了10分钟的雨。
对二见而言,这场倾盆大雨,像蒙蒙雨丝,氤氲着眼睛,弥漫过脚踝。因为和浅间同在雨中,她感觉这场6月15日的雨,浸没了所有的雨,以及过去和雨有关的一切回忆。
或许从此以后,没有身旁男孩的雨,永不再像今日这般,淅沥如歌。
在9点5分,两人在公寓门口长舒一口气。
即便有雨伞,身上还是打湿了很多。
二见内里衣服的轮廓都透了出来。
打开房门,两人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浴巾擦干身体。
二见雄一并不在家,发现父亲给自己留言“今晚不回”后,二见月海的心跳加速了。
“静水君,洗个热水澡吧,虽然是夏天,也是会感冒的哦。”
“嗯,你先洗吧。我感觉还好。”
二见红着脸进了浴室。
两人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浅间打开二见家的AEG十字四门冰箱,看了一下食物储备,准备简单弄个晚餐。
等二见快速敷了个面膜,吹好头发,喷好香水,穿着偏小一码的睡衣从浴室出来时,浅间已经把晚饭弄好。
餐桌上是金枪鱼罐头沙拉、虾仁蒸蛋、青椒洋葱炒午餐肉、黑麻油荞麦面。
“二...月海桑,你家多了好多罐头啊。”
“都是爸爸,说罐头营养又方便,买了好多塞进冰箱。”
“静水君,你不先洗澡再吃晚饭吗?我等你哦。”
6点体力的16岁少年,怎么说也算血气方刚。
浅间把衣服抖了抖,示意已经干了七八成,不用洗。
二见可惜的噢了一声,和浅间吃起晚餐。
同样的地方和同样的餐具,不一样的食物和不一样的人,二见再一次确认着浅间对自己的意义。
有浅间的晚餐,才有人间烟火,人生滋味。
二见主动洗碗,浅间便靠在沙发上继续看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
【从长远考虑,我们是自己命运的创造者,从短期着眼,我们只是我们所创造观念的俘虏】
鲍德里亚也说过,只有在精神被诱拐,理智被挑逗性地带偏的情况下,才会有观念的出现。
浅间对于自己人生道路的观念,既清晰,又模糊。他也害怕着某种观念,或者说执念,终有一天,会拦住自己唾手可得的幸福。
这样看,说出“对未来的真正慷慨,是把一切献给现在”的加缪才是一个乐观主义者。
当下的、短期的行为,投入越多,说不定悔恨越大。
二见也对着之前浅间给她批改的试卷在错题集里写写画画。
时钟的时间指向了10点40,复习完一轮的二见伸了一个懒腰,舒展的姿势将花季少女的美好身材完全打开。
浅间还在看那本书名就很奇怪的书。
二见凑了过去,卧躺在沙发之上,从浅间的后背探出,看着英日双语的书页内文,问道:
“静水君,这本书讲得是什么故事呢?”
浅间反应过来,两人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但是,直接挪开会不会对二见不太好?
“不是故事书,我也读的不是太懂,一开始以为是讲自由的,看到现在感觉主要是讲作者对人的道德、自律、决策能力的不信任吧。”
浅间顺势倒地,拉开和二见的距离,将书盖在脸上,如同深陷知识绝望之谷的人,感慨着:
“这辈子看不懂、读不完、体会不到的书,太多了。”
感受浅间气息的忽然远离,看着躺在地上毫不设防的浅间。
二见鼓起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