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微微一笑,缩地成寸欺身上前,赤着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黑色的,有暗金花纹的长刀,仿若吞噬光线一般,在灯光的照耀下没有一点的反光。三个特务被这突然间的变故惊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大脑宕机。那么长的一把刀,凭空出现的?也因为这猝不及防,他们的动作有了一些迟滞。
正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长刀袭来,三人不敢置信的捂着鲜血喷溅的脖子,看着面前的瘸子潇洒的挽了一个刀花,而后运刀横切,刀尖上沾着的血迹随着动作脱离刀身,在白墙之上留下点点红梅。
瘸子没有理会他们的死不瞑目,上前一人送了一脚,将他们踹回到沙发上,避免因为死前的无意识动作发出大的声响。接着快速的将桌上的三把枪收走,在几个还没死透的人身上摸索一阵,又翻出了几个满仓的弹匣,以及他们的证件和一些钱,全都收走。确认三人咽气,他又轻轻的走到门口,提着那个最先死的特务尸体回来,一样的翻找一遍之后,拿走了他身上的所有东西。将他同另外已经满身都是鲜血的人摆在一起,排排坐。
瘸子收了长刀,在一楼中悄悄的摸索,确认没有遗漏之后,顺着有些狭窄的台阶到了二楼。
才露出头,就看到在旁边的窗户旁,一个特务坐在凳子上,手肘在窗台,撑着下巴,双眼无神,嘴角却是上扬着。似是在想念东京的樱花,以及樱花树下笑的很甜的姑娘,总之是很美好的事情。
他想的很认真,以致于瘸子已经到了身后都没有发现。
瘸子悄悄的伸出双手,一手扶着他的下颌,一手把着他的后脑勺,寸劲爆发,干脆的顺时针运动,伴着一阵难听的骨骼碎裂声,硬是将那一张写满了故事的脸转了一百八十度,同自己面对面。
脑袋和身体分家的几秒之内,还是有意识的。想念东京樱花的孩子,猛然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他的眼神变的惊骇,接着,他的眼神就变的空洞,脸上仍旧保留着对樱花树下女孩的思念。
轻轻的将他从凳子上提了起来放到地板上,照旧摸索了一遍,收走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而后轻轻的在二楼又摸索一遍,送走了一个在睡梦中的孩子,上到了三楼。
三楼又是两个人,一人看报纸,一人看书,瘸子又是弄死了这俩人,收走了东西,照旧摸索了一遍确认再无其他人,瘸子轻轻的推开了主卧的双开实木门。
夏昌国才刚躺下,虽然喝了半瓶子红酒,近日又是担惊受怕疲惫的不行,但是也没到沾枕头就着的程度,正朦胧着呢。
听见没有掩饰的脚步声,他激灵一下清醒过来,正看到穿着雨衣的中年男人用着煤油打火机砰的打出火花,点燃了一支纯白色的,没有过滤嘴的香烟,他认得那烟盒,是海盗牌,也就是大众称谓老刀牌的香烟。
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人正是方才他看到的那个瘸子,现在这瘸子不瘸了,还站在他的卧室之中,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见瘸子吐了一个大烟圈,走到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看着他,他认命的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走到瘸子对面坐下,也点了支烟抽起来,他已经看到了打开的门中,两个日本特务没有骨头似的躺在那里,血都流了一滩。
烟雾缭绕中,他开口道:“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你。”
“那不重要。”瘸子摇了摇头,又是吐了口烟,淡淡的看着他:“说说吧,都跟日本人说了什么。”
夏昌国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小箱子,放到桌子上打开:“这里是二十根金条,能不能饶我一命?”
“本来我想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现在我给你留个全尸,回答我的问题。”
又是一声长叹,夏昌国摇头道:“就是现在这么多,出卖了我的上线、下线,一共八名同志。我还知道一个交通组据点,不过这个我没跟日本人说。”
上海作为远东第一大都市,这里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能搞到许多的紧俏物资。交通站,顾名思义,就是交通线上的站点。而交通线,则是传递情报、运输物资、重要人物的机构。从上海是关键一站,而后经过沿途的各个站地,一路直达苏区。而这只是一条交通线,此外还有四通八达的无数条。
瘸子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说出具体地点。”
“安和寺路安和商行,那是我偶然间发现的,我真的没跟日本人说。”
又盯着看了两眼,瘸子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走过去抓着夏昌国的手腕,二话不说就一刀割破了动脉:“来,把那只手给我,两只手一起,放血放的快。”
方才掰手腕的巨大力量,夏昌国已经死了心,知道反抗不了,他更不想死的时候还要遭遇非人的折磨,非常配合的递上了另一只手,同样被划了一刀。这两刀的疼痛,给他的感觉是,不如皮鞭子沾凉水……
夏昌国双手放在沙发扶手上,任由鲜血不断的流出。感受到生机的流逝,他看着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一个相机在那摆弄,他问道:“还要照相吗?”
“证明你已经死了。”
“还请照的好看一些。”夏昌国笑出了声,笑出了眼泪,他说道:“我不想出卖组织的,真的……”
“我相信你,能挺得过严刑拷打的又有几人?“瘸子摇头说道:”你只是不应该一下出卖那么多的同志,你应该再尽量坚持一些时间的。那样的话,今晚我就不会来。”
“全体静默,我没办法给他们示警。我被抓的第二天就是联络日,对不起,我真的没挺住……”
瘸子没有说话,又点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看着夏昌国。
“我老婆孩子都在杭州老家,希望组织上不要为难他们孤儿寡母。我三零年入党,一直在上海工作,这些年,我数次死里逃生,见过八个同志死在我面前……”
夏昌国的声音越来越小,精神也越发不振,眼皮子耷拉着,面无血色,好似随时会死。但他仍旧念叨个不休,说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他猛然间顿住,抬头看着瘸子,眼中精芒大放:“你是裴旻!”
看着瘸子意外的挑了挑眉,他无声的笑了一下,随即无力的后仰,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