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是比池中物更为霸道的毒草,却能两相克制。曾不悔不禁怒极反笑,原本他只求带着那和尚与秋盈盈一并脱困,如今这副身子,却不得不再做打算了...
“解药...何在?”他冲着眼前这女人喝问道。既然她还能清醒,一定是有什么应对此药的特殊法子。
“不行,没救的...此毒无解,只有不断服用毒草以压制体内妄念......我之所以尚且清醒,是因着药坊时时浸染,略能抵抗。可用不了多久...”玉翩翩脸色煞白,重伤之下,眼见着此间如炼狱一般的光景,心中更添绝望,“完了...这下都完了...我们都活不成了......”
曾不悔二话不说,却又拔下身旁赤花,猛地塞入口中。
两种毒草于体内横冲直撞,令他经脉极尽逆行,而他却能借此痛处,暂且保有一丝清明。
那一老一少二僧的谈话却在耳畔犹然继续。
“实则自看见那石壁刻字起,晚辈便一直在想,究竟是怎样的执念,能令您苦苦捱到现在...所谓众生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此七苦令世人不得解脱,而您却甘愿以身作木,欲渡众生脱离苦海。这等宏愿,当真是至高至伟,晚辈佩服...”
慧恩大笑道:“哈哈哈!汝知老衲,老衲知汝,不枉老衲费尽心思为你设局一场!”
般若紫阳点头笑道:“只是命运弄人,您本为疫疾而研制良药,却不料以身试险,无意寻得比疫病更为可怖的物事。一步错,步步错。所剩无多的寿数使您心生妄念,一发而不可收拾。倘若不是小僧一把火将您的草药烧去,恐怕您是打算将其用在观音镇,乃至整个中州的百姓身上吧?”
“呵呵,老衲倒是忘了,你还有这眼睛之便。”虽然被一语道破,慧恩此时却也不怒不恼,“诚然,你所料无差。老衲的确报以此念。不过你将草药都烧了也无妨,那点草药,不过杯水车薪。老衲早已在此种下千万株三途花,只待它们成熟,整个中州都会为这绝景震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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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栅铮铮作响,即便般若紫阳看不见,却也能想到那万千药人齐齐挤撞的光景。而那长刀犹然能战,可见即便是为药力所制,昔日盗宝团之首却依旧猛如凶煞。
——不知这些沉于痴梦之人可还知晓,自己临死前会是如此惨状?
此时此刻,般若紫阳却忽然如此联想到。然而即便他此时恢复目力,此间一千人,一万人的愿景,定然也会将他的头颅撑爆吧?
“众生作茧自缚,沉沦欲念,终究不得自渡。老衲思索多年,终于寻得一个绝妙的法子。那便是令所有人都沉于此境。如今这佛窟药人便是佐证——他们不生不死,不灭不终,既无妄念,也无苦恼,已经成为超凡脱俗的存在。只等一人寻得至高至理,领引他们成就极乐。”
“而那个人正是你,般若紫阳。与其说是老衲选择了你,不如说...是你选择了步入此间,不是么?”
般若紫阳沉默不语。
慧恩循循善诱道:“世事本是混沌,善恶亦无定论。好孩子,他们总说你生来便是魔鬼,他们辱你骂你,想要你的命。就连你的生身父母,也视你为不洁。可谁又说一头魔鬼,一开始并非怀着善念而生呢?难道你生来就该偿还这血脉之罪么?”
般若紫阳喃喃说道:“...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我当如何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