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日出东方

两宋传奇 东方唐宋 4657 字 2个月前

费无极寻思,在承天寺那燕丹老和尚早已说过,没曾料想眼下嵬名安惠又不厌其烦,喋喋不休的再三解说,便纳闷道:“为何叫‘大白高’,好奇怪。”乾顺道:“我党项族最早居住在黄河上游,黄河上游水色并不发黄,自古有‘白河’之称,我党项人自古也有尚白传统,为了表示我嵬名家族对此地的留恋和崇拜,因此用国名来传颂,以示不忘本也。”

张明远道:“夏王对嵬名家族感情之深,可见一斑。世世代代居住之地,自然是颇为流连忘返。就说我终南山,目下离开这许多日子,倒也想的要紧,如之奈何?”费无极道:“岂不闻,大唐诗仙太白有云,‘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夏王如此,党项人如此,西夏如此,也在情理之中,不难理解。”

种浩道:“这贺兰一词不知从何说起,还望嵬名太师介绍一番,好让我等明白。”嵬名安惠道:“贺兰之名,来源于鲜卑贺兰氏曾居住于此。而鲜卑贺兰氏源于贺兰部。这贺兰部,又是匈奴部之一,后与鲜卑联合。贺兰氏在孝文帝时实现汉化后,融入了汉族。要说起来,这贺兰部也是外来部族,只可惜,兵荒马乱,金戈铁马,早已远去。事到如今,我党项人于此繁衍生息,也多亏了贺兰部落留下的这水草丰美的贺兰山了。”张叔夜道:“北朝的魏国本不起眼,不过这孝文帝确实非同一般,尤以迁都洛阳便是大手笔。”

乾顺寻思,寡人听过北魏孝文帝的故事,如今我大夏要兴隆恐怕还要学孝文帝的做法,就追问道:“此话怎讲?还望大人教诲。”张叔夜道:“北魏,汉化世所罕见,整顿吏治、变税制、颁行俸禄、改官职、迁都洛阳、推行均田、开创三长、尊拜孔子,孝文帝的所作所为,为隋唐大一统奠定了根基,由此,开启大一统。”听了这话,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也感慨万千,不由郁闷,大宋眼下割据一方想梦回大唐,恐怕可望而不可及。边关烽火此起彼伏,何况遥望大一统,实在无以言表。种浩寻思,北魏拓跋家族尤以冯太后和孝文帝最是出类拔萃。种溪素知孝文帝迁都洛阳的故事,此时也浮想联翩遥想追思起孝文帝的历史传说。

乾顺仰天长叹之际,不禁心想开来:“我党项人虎踞塞北许多年,就是无法进驻中原。景宗皇帝元昊陛下曾几何时,意欲亲临渭水,直取长安。如今难以实现,我大夏夹在群雄之间,好不烦恼。北有契丹人的辽国,南有吐蕃诸部,西有西州回鹘、黄头回纥,东有宋朝。五国与我大夏接壤,边防须待时常防备,如此夹缝中求生存,枕戈待旦,需粮草足备,长此以往陷于备战,国库岂能充盈?货物往来又无水路之便,如若与宋朝、辽国稍有干戈,民不聊生可见一斑。不要说遥望宋朝东京,就是那早已变成废都的京兆府长安城,也是望眼欲穿而不敢轻举妄动。如若不开疆扩土,打通要塞,如之奈何?与其等待敌国讨伐,不如主动出击,左右逢源。岂不闻,攻防兼备实乃万全之策,对我大夏来说,此乃时也,势也,实也。如今虽说我大夏国占据丝绸之路各个要塞,将波斯人驼队的必经之路,牢牢掌控。但只收过路钱,也非长久之计。还要开疆扩土,才可绵延长久。”随即远望贺兰山,心中颇多踌躇。

察哥寻思开来:“哥哥好不容易亲政,又把军权交于本王之手。横山一战我大夏损失惨重,横山被宋朝攻占,我兴庆府暴露无遗。如若贺兰山再有闪失,便万劫不复,此乃大夏国运之所系,不可不察。好在刘法已死,但种师道、种师中、姚古、姚平仲、折可求、折彦质,这些人也不可小觑。尤其种家军的种师道和种师中,最是难以对付。”想到此处,惆怅无比,一杯酒下了肚,看向远方。

张明远道:“我看史书上说,贺兰山这名称,最早见于记载的是《隋书赵仲卿传》 ,隋朝开皇三年,赵仲卿为攻打突厥而出贺兰山。”费无极道:“不知这贺兰山可有什么宝贝?”种浩道:“贺兰山的宝贝想必很多,世人却难以知晓。”嵬名安惠道:“据说,汉代就有贺兰山青盐,到我大夏,便是国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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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夜道:“本官素闻西夏贺兰山青盐颇为稀有。你西夏拿青盐与我大宋交换丝绸、粮食,又拿青盐与辽国交换铜铁石,是也不是?”嵬名安惠道:“所言极是,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张明远道:“贺兰山可有什么珍禽异兽,奇花异草?还望诸位赐教,不胜荣幸。”景仁礼用手比划开来,缓缓道:“岩羊、金雕、蓝马鸡、雪豹、百灵、赤狐、牦牛、马鹿,皆为我大夏国贺兰山国宝。”

景仁忠紧随其后,笑道:“大雕盘旋,百雀翔集,时有獐子出没、斑鸠飞翔、麋鹿欢畅。如何不快活?再有白桦挺立,云杉片片,青松棵棵,紫蘑菇漫山遍野,枸杞红果枝头粒粒,自然多姿多彩。”

乾顺道:“贺兰山被寡人封为我大夏神山,我党项人世世代代都要顶礼膜拜。”察哥道:“不只要顶礼膜拜,本王以为,要年年祭司才是,让贺兰山保佑我大夏国风调雨顺,国运昌盛。”嵬名安惠道:“我大夏天下无敌就在于此,皆靠贺兰山保佑。”说着就双臂抱怀,低头弯腰,向贺兰山鞠起躬来。

景仁礼道:“贺兰山,实乃我大夏守护神。如若不是贺兰山的护佑,我党项人如何可以称霸天下,割据一方。”景仁忠道:“贺兰山,我大夏千秋万代昌盛之源,自然神圣庄严。”张叔夜叹道:“如此说来,如我泰山一般。”张明远道:“贺兰山如此莽莽苍苍,令人叹为观止。”费无极道:“素闻西夏有座贺兰山,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了众人话语,不知何故,乾顺倍觉伤心难过,不由热泪盈眶,怕被人看到,便揉了揉眼睛,缓缓道:“贺兰山虽好,可地处塞北,与泰山相比就微不足道了。”费无极道:“哪里微不足道,我等如若攀登,恐怕才微不足道。”种浩道:“不错,高山大川面前,人都微不足道。”种溪笑道:“又不是蚂蚁,蚂蚁才微不足道。”焦彦坚冷笑道:“我王陛下不必如此黯然神伤,秦皇汉武封禅泰山,无可厚非,他们的功绩,配得上。微臣却听说大宋真宗皇帝也去封禅泰山,岂有此理?”

张明远和费无极面面相觑,欲言又止。张叔夜一怔,心知肚明,世人皆知,真宗封禅泰山,恐怕勉为其难。西夏晋王察哥也阴阳怪气道:“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是可以去泰山的,偏偏没去。这宋真宗却去了,让后人怎么看?”嵬名安惠道:“我倒听说宋仁宗是不错的皇帝。”

张叔夜笑道:“那是自然,仁宗皇帝驾崩时,辽国圣主当年也哭祭。”

焦彦坚冷笑道:“宋仁宗是我大白高国的大恩人,如若不是他老人家的仁义,焉有我大白高国?”乾顺神情肃穆,眨了眨眼睛叹道:“不必如此,争来争去。我大夏国现到如今,有贺兰山就不错了,微不足道也无妨。”使个眼色给西夏群臣,示意他们不可造次。

张明远看到乾顺这般光景,不由一怔,想必已然明白乾顺心思,就安慰道:“泰山虽说天下第一,无出其右。可被秦始皇搞的盛气凌人。汉武帝去,武则天也去,男人女人都去。历代中原帝王都以封禅泰山为荣,不过黎民百姓心中自然有数。仁政者乃替天行道;暴政者乃祸国殃民。仁政,实为万世表率。暴政,实为天理不容。暴政者,即便登了泰山,又有何用?只要夏王体恤西夏黎民百姓,让兴庆府兴隆,让西夏国泰民安,何必在意贺兰山是否微不足道?恐怕夏王的仁政要比贺兰山更为雄伟壮观了。”说话间豪情万丈,昂首挺胸。

乾顺等人一怔,没曾料想,这张明远年纪轻轻,居然头头是道,说的如此令人拜服,令人志高气昂,令人热血沸腾。费无极也赞不绝口,没想到明远师兄此番中毒以后,便神清气爽,头头是道了。

种浩佩服不已,对张明远方才言语深以为然。种溪自然甘拜下风,五体投地,挽着张明远的胳膊,笑了笑,松开手又拱手见礼,不停作揖。张叔夜也点点头,颇为佩服,看张明远的眼神都惊得呆了,素闻张明远妙语连珠,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没曾料想,此番话语,乃是出自张明远之口,也是小瞧他了,不觉暗自惭愧。

乾顺看向张明远,抚掌之际哈哈大笑,察哥、嵬名安惠也哈哈大笑,景仁忠、景仁礼随即哈哈大笑,西夏礼官焦彦坚哈哈大笑,张叔夜哈哈大笑,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也哈哈大笑。众人一起哈哈大笑,不过各怀心思。党项人笑的是,此番宋夏议和,党项人总算转危为安。宋朝使节笑的是,总算不虚此行,完成皇差。这笑声极具魔性,传向远方,震耳欲聋。但见几只金色大雕展翅高飞,渐渐远去,呼啸苍穹。远处郁郁葱葱,贺兰晴雪,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