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是,通过这种屈辱的手段赎回广州城,奕山这位皇族钦差大臣非但不以为耻,反而向朝廷奏捷邀功,大言不惭地说是自己收复了广州城。
这进一步造成清廷对战争形式的误判,认为优势在我,拒绝了英国人的和谈要求。见清廷不肯投降,英军继续一路北上,剽掠江浙沿海,直到拿下运河上的要冲镇江。
“梁公子,你觉得英国人会再度挑起事端吗?”
伍元华对赔款可以说是患上了PTSD,伍家的家底虽然厚实,但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在加州享受了难得的安全感之后,伍元华也不甘心老老实实地做天子南库,天子南库里的钱再多,那也是天子的,不是自个儿的。
“那就要看英国老的货在大清国卖的怎么样了。”梁耀没有直接回答伍元华的问题。
四人默然相视,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们心中已然有了答桉,广州十三行还有做英国东印度公司的生意,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货物很多都是他们经手的。
英国老的货物在大清卖的怎么样,他们再清楚不过,除了鸦片之外,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其它商品在华的销售数据十分惨澹。
也就是说,英国人第一次鸦片战争的目标并未实现,中国市场的表现远没有达到英国人的预期。
十二年前的那场战争看似结束了,实际上大英和大清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内有长毛乱匪举事,外有英国老虎视眈眈,真是个多事之秋啊。”潘仕成慨叹道。
自小就和英国老打交道的潘仕成非常清楚英国人的秉性,英国人贪婪虚伪,唯利是图完全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潘仕成相信梁耀的判断是没错的,至于伍元华和潘正炜,是亲眼看着梁耀是如何在美利坚立足的,他们也相信梁耀对时局的判断力和把握能力。
“潘总商何故烦恼,只有多事之秋事虽多,但机遇也更多。”
梁耀将目光从星空中收回,对潘仕成说道。
潘仕成是广州行商中的异类,比之其他的广州行商,潘仕成对政治有着更加浓厚的兴趣。
这也是潘家的家风使然,潘家的奠基者潘启,虽是草莽出身,但在发迹之后特别重视对子孙的教育。
到了第二代,潘启的次子,也就是潘正炜的二伯潘有为,非常争气地考上了进士,开启了潘家亦官亦商之路。
如果说让潘家在官和商之间做个选择,他们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官。
潘家在第二代掌门人潘有度时期,几度想放弃营商,甚至停办了同孚行,彻底丢掉潘家商贾之家的身份,完全融入士大夫集团。
无奈朝廷不肯放弃潘家这颗摇钱树,潘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把同孚行办了下去。
既然潘仕成对政治有兴趣,那他也不吝啬点拨潘仕成一番。
“还请梁公子赐教。”潘仕成朝梁耀拱了拱手。
“长毛乱匪的事情我多少也打听到一些,听说这股乱匪非比寻常,特别擅长笼络人心,匪首洪秀全麾下也有不少善于用兵之辈,目下长毛乱匪在湖南可以说是如入无人之境,对外号称有百万之众。”梁耀缓缓说道。
“百万之众或许是虚张声势,但我想十几万青壮还是有的。”潘仕成说道。
“潘总商觉得光靠八旗和绿营,朝廷能否平定长毛之乱?”梁耀明知故问。
“咳咳,八旗在康熙爷年间就已经不堪用了,至于绿营,乾隆爷年间剿白莲教都费劲,这次长毛闹的可比白莲教凶多了,依我看,想要靠绿营剿灭长毛,难。”潘仕成摇了摇头说道。
看来潘仕成还是颇有见地的,梁耀对潘仕成的回答感到满意。这个潘仕成,值得他点拨。
“八旗绿营不堪用,长毛又不得不平,眼下朝廷又没钱,最后朝廷一定会放开各地团练。”梁耀意味深长地对潘仕成说道。
实际上11月的时候,咸丰就下旨放开团练,防范长毛乱匪,只是广州距离京师路途遥远,咸丰帝的旨意还没传到广州。
“你是说,让我办团练?”潘仕成很快反应了过来。
“大清国立国两百载,汉臣在朝廷始终抬不起头,皆是因为汉臣手里没有兵权之故。长毛作乱,绿营八旗不堪用,若朝廷鼓励地方兴练团练,这不正是汉臣重掌兵权的大好时机么?”梁耀循循善诱。
“潘总商富甲一方,财力雄厚,自是不必细说。两广流民甚多,也不用担心兵源的问题。加州的兵工厂可以向潘总商提供枪炮甚至是军舰。此乃上天赐给潘总商的良机。”
团练古已有之,可以理解为中国古代的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