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内侍捧过茶,宣德帝接了,用碗盖撇着浮沫,沉思了一阵:“拟个旨,等过几日他回大理寺上值,再给他升一升。”
顿了顿,宣德帝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让祁王去宣旨吧。”
怡红楼的包间里,骰子的晃荡声夹着酒杯的碰撞响。
周昫斜靠在一张太师椅上,两条长腿架着桌角。
周宴看他没什么兴致,拖了张椅子坐过来,手里的扇子捅了捅他:“你想什么呢?南门水患不是治好了吗?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周昫手上玩着两颗骰子:“你娘催你成亲了没?”
“我娘还忙着我哥的婚事呢,没空理我。”周宴促狭地眨眨眼睛,又挨近了点,压着声音问,“你这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浪子回头想成亲了?”
周昫将他的头推远:“去去去,成什么亲,多麻烦的事,我才不想呢。”
“那你愁什么?”
“圣上前几日说要给我找侍妾,我跑了。”
“干什么要跑啊,这不是好事吗?”周宴顺手拿酒杯喝了,“上个月,周明娶了许尚书的嫡亲孙女为妃,办得可热闹了。圣上能记挂你,也是好事。”
周昫也拿酒仰头喝了,心道那糟老头子坏得很,被他惦记,能有什么好事。
成了亲,他身上吊着的就不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性命,到时候再想离开京城,就很难了。
无论如何,这亲他绝对不成,侍妾也不会要。
周昫心里打定主意,将手上的骰子丢开,提声喊了人。
“几位爷吃好玩好,可还有什么缺的要的?”鸨母拎着方桃红的纱帕,扭腰进来时一路都是脂粉香。
周昫抢了周宴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上敲着,一副放浪模样:“可有水灵的姑娘,弹琴跳舞唱曲儿的都可以,多叫几个来吧,今晚,爷歇在这。”
陆浔是到第二日才知道这事的,来报信的人感受着头顶越来越沉的威压,深埋着头一点不敢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