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昫揣着一块碎银子进了城。
这京里来的贵人其实也好打听,镇上几家好点的客栈酒楼转转,或是几个大户人家家门口打听一圈,基本就有着落了。
翠华楼里,陆浔提着茶壶倒茶,同福便坐在他旁边,看着桌上两碗白粥和一碟花生米直发愁。
方才伙计满脸堆笑地迎了他们进来,谁料最后只在这不起眼的大堂落座,还只点了这么俩便宜玩意儿,上完菜后便连眼都懒得往这边抬了。
同福叹了一口气:“公子,真的不去报官吗?那可是一百五十两啊,一年多的俸禄银子呢,我们统共就带了这么多……”
陆浔抿了一口茶:“无妨,一百五十两而已,不是还剩了些碎银钱币吗?”
同福两眼怨念:“那能顶多少事?全凑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半两银子。”
陆浔放下茶杯,手指在杯口处摩了摩:“半两银子也够了,宅子是现成的,之后我入了镇学,也能领些月俸回来,饿不了。”
同福脸上现出几分焦急:“公子,我哪里是怕饿……我是担心您……这儿的条件和京里差那么远……”
周昫便正好在这时进了翠华楼的门,大堂里的人不算很多,但也不少,他却一抬眼就与陆浔的目光接了个正着。
那人端坐在朱漆彩绘的画柱旁,却全然不受俗侩色彩影响。木簪半绾青丝,身上是一袭素色长衫,只坐在那儿,便有一种空山遗雪的沧冷感。
周昫目光下移,看到了他轻握着茶杯的手,修长的食指指根上戴着一个银色的圆环。
找到了!
那目光越过了好几桌,与周昫遥遥相对,明明是平和无波,周昫却让他盯得心头一颤,好似被看穿了身份一样,急急躲开了目光。
“哟,这位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陆浔看到桌边多了一个人。
身上锦袄掐着银线,束发的小冠上明晃晃一颗血红玉石,明明是大冷的天,手上却还拿着一把折扇,扑扇扑扇地打着风。
同福低下了头,心里有几分不舒服,却也知道这些富贵人家的规矩,陆浔待他好,不代表其他人也把他当人看。
他默默地起身站到陆浔的侧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