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虽至宝无双,不可胜数,却并无凡间用以货币通用的金银。
思及此处,应渊眸光幽亮,扬了扬唇,云淡风轻的心绪里瞬息清明了几分,倘若颜淡逃入凡间,银钱自然短缺,而当铺必然是他们的首选。
荣锦府中的当铺就那么几家,穿街走巷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走了一个来回。
应渊深知颜淡向来伶俐,做事谨慎,因此他先从两处偏僻的位置寻起,果不其然,在第二间当铺里他便找到了蛛丝马迹。
他阔步行入店内,便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仙神之气,氤氲而起缓缓萦绕。
应渊眸光一亮,勾唇浅笑,果然这里他们来过。
“掌柜……典当……”
语落间,应渊仰头将那块通绿的翡翠,随意放在高立的柜台上。
老掌柜起初不以为然地耷拉着眼皮,不在意地拿了起来,刚想脱口行话——质地粗糙,硝石一块,却在凑近的目光里瞬息惊现一抹灼色,这今天是要发大财了。
他强烈压制着内心的狂喜,低头小心谨慎地询问:“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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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两……”应渊不愿多做纠缠,估摸一百两银钱也差不多够用了。
老掌柜闻言,难以置信,莫不是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激动的手抖的仿佛得了病一样,今天这是什么日子,竟碰上一帮子不识货的傻缺。
“好,一百两。”他很痛快的一口答应,连忙令人清点银两。
“且慢……我有事请教掌柜。”应渊眸色一正,淡淡无波的说道:“近日贵铺是否亦收了件罕世之物?”语落,掌柜神色微微一愣,但转瞬即逝,闪烁其词地搪塞道:
“公子说笑了,都是小本生意,贩夫走卒之辈何来贵物……”
语音未落,应渊云淡风轻的眉目瞬息一沉,带着一抹凌厉的寒意,冷声说道:
“我只为寻人,别的不与你相干,你速速说来便是。”
老掌柜面色迟疑,沉凝了良久,应渊瞧他踌躇难断,伸手拿过翡翠转身便走。
“公子留步……”昏哑的声音急切地喊道,老掌柜顾不得行规,急匆匆的从高高地柜台里走了出来,切热的上前将应渊迎入内室。
他侧目向着一旁的学徒使了个眼色,便邀应渊在内室一处方桌前落座。
他一改方才平淡的态度,接过学徒递过来的茶壶,亲自为应渊斟上一盏茶,连忙解释道:
“不是老朽不愿说,实在是人心叵测,不得不防……”
应渊坐在镂花木椅上,不动声色,垂眸轻轻啜了一口茶,波澜不惊地等着他的后话。
老掌柜偷偷用余光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见他举止内敛深沉,神色平宁自若,天生一股清傲邪厉之气。
他迎来送往几十年,自知这人绝非泛泛之辈,便毫不迟疑地起身将柜匣中层层锁扣的东珠放在桌面上,打开最后一层包裹展给应渊瞧。
他殷切备至,一脸谄媚地笑道:“公子,请看……”
应渊从容淡定地放下茶盏,微垂了眼眸轻轻一瞥,神色无波地轻声问道:
“几时收的?”
“今日一早,来典当的是个模样生的极为俊俏的男子……”掌柜蹙了眉头回忆道,那样相貌俊美的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难免印象深刻。
应渊闻言,微微颔首,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早已躁动不安,他不觉心中思忖,倘若他脚程快一些,入夜时分,应是可以在下一处落脚点赶上他们。
原本清浅的眸光里瞬息映出一抹灼艳的色彩,他微眯了眼眸,勾唇冷笑:
哼……瞧她有多大的能耐,以为她能奔到天边去了呢。
修长而筋条分明的手指,轻缓的拈起一颗东珠,在指尖轻捻把玩,眸光里惊现一片晦暗不明的幽色。
“投东,下一处是何地?”沉默了许久的声音徐徐而起,依旧淡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掌柜一时顿然,好在他反应快,殷切地回应道:
“前方是银血城,公子若乘快马,入夜前便可抵达……”
“银血城?”应渊眸光一深,微蹙了眉头喃喃自语。
“哦……公子是外乡之人,要不得听老朽多叨烦几句了。”提及这银血城,老掌柜兴致颇高,自顾自的倒了一盏茶,侃侃而谈:
话说这城池原并不叫银血而是叫做一水城,因其城中有一条贯穿而过的河水,终年奔流不息从不结冰故此得名。
因这条清澈的河流,城中子民异常富足安康,可忽然有一天,碧穷红染火云翻滚,沉幕中惊现一抹阴红血月——天生异象,必有祸事。
果不其然,从天而降的通天火岩纷纷坠入城中,焚焰之火大起,烧的整座城池悲鸣不断死伤无数,城中子民无处顿逃,烈焰灼身,痛苦不堪,惊慌中频频跳入河中。
激昂的暗流将人们卷入河底,清澈的河水不消片刻便腥红一片,此时染血的天空惊现一条吞天银蟒,散发着漫天银光,庞大的躯体盘旋于整座城池的上空,用己身为一水城的子民挡去所有通天火岩。
众人见此情形,皆跪地膜拜,固执地认为这银蟒是入世救人于水火中太阴的神使。
浩劫散去,一切归于平静,为了感谢这条银蟒的庇护,自此一水城便改名为银血城,城中众人便不再供奉天神,而是修观铸庙膜拜神蟒。
银——是月亮,暗指月之神使,血——是逝去的子民,喻意永不忘却,银血城股此得名。
………………
应渊细细聆听,听得此处,眸光暗沉如墨,心头是重重一顿,原来神明入魔,星宿异移,天地撼动,人间便自生炼狱。
他眸光紧锁,思绪翻旋微微出神,沉默良久,他将手中的东珠放入木匣,悬腕凝力,轻轻一抚,将东珠上的仙神之气散尽,随即收手。
他信守诺言地将翡翠搁置在桌上,取了一百两银钱,便利落的起身离去,有些事情将来再说,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应渊取了银两毫不耽搁的去了马市,从那马贩手中牵了马儿,飞身而上,纵马奔去。
长鬃微扬,踏马飞驰,风姿迢迢一骑绝尘……
小主,
…………………………
银血城
一行人在城门关闭之前终于入了城中,路上因为颜淡身体不适,又耽误了些许时间,不然应是更早些抵达。
三人实在饿的饥肠辘辘,决定先找个客栈饱餐一顿再做打算,于是他们一行人看到一间较为热闹的客栈便走了进去。
店小二热情地上前迎去,将几位请入厅堂一处方桌前落座。
几人随意点了几道菜,不一会儿功夫便都上齐了,颜淡方才还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毫无食欲,此刻闻到香味便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云竹姑娘,别客气,吃过晚饭,我们再送你……”颜淡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对着局促不安的云竹说道。
被称作云竹的女子,点了点头随即拿起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细嚼慢咽起来。
两个肉包子下肚颜淡才觉舒服一些,她放缓了风卷残云之势,对着般般侧身说道:“夫君……我有些内急,你们慢慢吃。”
“我陪你……”沐璃啃着只鸡腿,不假思索地含糊道。
颜淡眸光轻转,望着沐璃亦吃的狼吞虎咽,摇头笑笑,她伸手抚慰的拍了拍她的肩头,淡淡地说道:
“无妨,我去去就回。”
她护着肚子拙笨地起身小心翼翼地穿过厅堂向着茅厕行去,可就在此时,一个毛躁的身影猛然撞上颜淡。
她猝不及防身子开始重心不稳,踉跄着要向地面倒去,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完了,她的孩子。
“夫人……你没事吧?”一个低沉的男声在颜淡的上方响起,臃肿的身体已然落入一个陌生男子的怀中。颜淡只觉后仰的腰身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稳稳拖起,稳住了她险些跌落的身体,慌措中,她来不及看清对方的容貌,连忙挺直了身子,脱离了对方的怀抱。
她平复着心中的慌乱,定了定惊骇的情绪仰头望向对方,一双美目清俊出尘,她眸色一亮,带了几分赏心悦目,略窘地说道:
“谢公子出手相救,民妇感激不尽……”
应渊低垂了眼眸,瞧着她一脸含羞带怯的模样,眸色一沉,心中大为不悦,她是不是见个皮相好的,都这般双瞳剪水,含春带笑……
“夫人这般身子,怎的会独自出门?”应渊眸光幽灼,微微挑眉,佯装不解地故意问道。
颜淡闻言,微微蹙眉,觉得此人言语有些唐突,她眼神瞬息警觉起来,但仍是保持着一份礼貌,眸光轻转,微微笑道:
“多谢公子关心,我不是一人,是与我家夫君一起来此地投奔亲戚……”
语落,颜淡笑的一脸海棠春色,转身伸手指给对方瞧。
应渊晦暗不明的目光顺着颜淡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抹熟悉的背影落入眸中,他微眯了眼眸,对着颜淡扬了扬唇,笑的别有一番深意:
“哦————”
“原来这是夫人的夫君,一表人才,夫人当真好福气……”
颜淡闻言,总觉得这人言语古怪,话里有话,她心生厌烦,口气冷淡地说道:
“公子,那民妇失陪了。”
“夫人,请便……”应渊眸光幽深,微微颔首,在狭窄的长廊处轻轻侧了身子为颜淡让出一侧的通道。
颜淡刚刚迈出一步,却瞧着那逼仄的通道,神色一顿,她略有迟疑地衡量着宽度,显然对于她这样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而言,确实窄了些,倘若要穿过就算贴着墙壁也会接触到对方地身体。
她再度抬眸望向对方示意他让一让,可对方似乎是不知所意,对着她笑的一脸惬意,撇了撇头挑眉,暗示她快些过去。
颜淡眉间一凝,有些气恼,这个人还真是令人讨厌,自古男女授受不亲,他不懂吗?
虽然她是已婚妇女,对方好歹有点分寸,总该避避嫌的,她闭了闭眼,抿唇一咬牙,下定决心死贴着墙壁蹭过去。
果不其然,那条狭窄的甬道穿过之时,她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胸膛有意无意地t.ie合着自己的脊背,温热的c.huan息在她头顶喷薄,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在颜淡心头一荡,似乎莫名的还有一丝熟悉的气息。
不过好在,那种窘迫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颜淡总觉他是有意而为之,但她转念一想,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几日不见,再度望着这个魂牵梦萦的身影,恍若隔世一般,眉宇间的那份轻愁慢慢散开了,涌入心尖带着一股狂热的思念,隐隐作痛。
那靠近之时的一抹清幽的菡萏之味,缓缓地荡入他的鼻息,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他薄弱的意志。
那丰腴柔嫩的脊背微微贴着他坚实的胸膛,令他登时心猿意马,乱了所有方寸,小腹倏然一紧,一股火热的s.u麻之感,如同电光火石,瞬间从脊背向上漫去。
他咬紧牙关,觉得自己没出息到家了,堂堂帝尊,就那一瞬的靠近,已然扰了所有的心智,意乱情迷的一塌糊涂。
若不是他还尚存一丝理智,他真的会把她摁在墙壁上好好的索w.en一番,然后将她日日夜夜囚困在衍虚天宫的寝殿中,惊香玉战,声j.iao y.u死,直到她屈服妥协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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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渊思绪翻旋,内心躁动不堪Y.U壑难平,他强烈克制轻散着那份Y.U火焚化的冲动,回想方才的情形用来分散浇熄着那把灼烈的心火。
可这不回想还好,一思及方才的境况,他面色越来越难看,一盆冷水当头淋下,瞬息扑灭了那团焦灼暗火。
他挺拔的身姿斜依着墙壁,凝眉侧目望向颜淡离去的身影,眸色一凛,扯唇冷笑:
夫君?哼……颜淡你还真的长本事了。
颜淡再度回到座位,却在无了食Y.U,心中平添一抹莫名的心绪,她垂眸沉凝,思绪流转,一脸迟疑,方才那男子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怎会如此熟悉,她忍不住心中暗暗揣度。
“怎么了?”般般瞧着颜淡,面色凝重一反常态,禁不住关切地问道。
颜淡闻言,深幽的眸光轻轻一转,敛了神色,扬唇对着般般展颜一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没什么食欲。”
反复无常的食欲,对于孕妇而言向来如此,故般般亦未多加追问,随手夹了一点青菜放在颜淡的碗中并体贴地说道:
“那夫人多吃点青菜……”
“多谢……夫君。”颜淡瞧着云竹望向般般一脸倾慕的神色,禁不住多唤了一句夫君,予以警示。
语音刚落,并不嘈杂的客栈猛然听到啪的一声脆响,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惊四座,瞬息鸦雀无声,厅堂的食客纷纷向着声音的源头投去不解的神色。
颜淡几人亦好奇的转头望去,只见背对颜淡的方桌上端坐了一位衣着轻朴的白衣男子,风姿迢迢,玉树琳琅,容貌极为出众,而面色却冷若寒霜,带着一副生人勿近的疏离垂眸浅啜。
一双断做四截的木筷,赫然压在他筋条分明的大掌之下,此刻众人了然于心,凝重的厅堂再度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银血城古怪之事甚多,人们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颜淡杏眸圆睁,凝望着那人的目光瞬息一惊,这不是方才救过她的男子吗?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倏地抬眸迎上颜淡探寻的眼神,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轻笑。
那凌厉的目光带着一抹浓烈的轻魅之态,斜睨着她,笑了一脸意味深长。
颜淡禁不住身体一阵战栗,连忙收回了视线,心中暗想,方才定是他故意沾她的便宜,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身怀六甲的孕妇也敢调戏。
真是白瞎了这般清俊风逸的相貌,什么相由心生境由心转,说的一点都不对。
应渊刻意选在离她最近的方桌旁落座,点了一壶酒和两样小菜,有意无意的浅酌,时不时聆听着他们彼此间的谈话。
原本平宁的氛围在那一句酥软的夫君声中,炸雷般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怒火,他抑制不住那份狂虐的愤恨,握着木筷的手难以克制地收紧再收紧,直至它无法承受地断开为止……
她是当他死了吗?
胆敢在他面前亲亲我我,恩恩爱爱,呵……夫人夫君的叫的还真是亲热。
应渊觉得自己一定是缺魂儿缺到家了,眼睁睁地瞧着自己媳妇红杏出墙,却是敢怒不敢言,这帝尊让他的当的也真是没谁了。(帝尊头顶这是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啊,果然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哈哈哈哈)此时的颜淡思绪纷乱,再无了食欲,她只觉那灼灼的目光在她背后燃着烈烈的焰火烧的她有些发烫。
而般般亦觉得脊背发凉,身后一道冷寒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他,令他禁不住打起了寒颤。
他眸光深幽,面上一沉,默不作声地用余光扫了一眼斜后方的那名男子,神色微微一凝,这人好大的气场,看似平平无奇不过尔尔,却在眉宇间凝着一股惊心动魄的深不可测。
沐璃坐在对面细心地瞧见般般一脸端肃,用余光轻扫后方,她亦毫不避讳地昂头看去,一双寒冰的眸子,带着几分戾气,冷冷地射向般般。
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唇角抽动,好家伙,这眼神也忒吓人了吧,倘若眼神可以杀人,般般此刻早已万剑穿身了吧,他这是多招人烦啊。
用过晚膳三人商讨一番,决定就在此处落脚,随后般般向掌柜要了两间上房,颜淡与沐璃同云竹姑娘匆匆作别后,便在小二的陪同下上了二楼。
般般则护送云竹姑娘出了客栈,此时应渊坐在厅堂,抬眸瞧了瞧楼上,又不动声色地回眸望着般般离去的背影,眸光安沉如墨,稍顿了一刻,亦起身出了客栈,向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寻去。
清幽的月色溶溶着淡淡的华光,在沉沉的夜幕下漫出一点冷意,为寂静异常的银血城披上一层霜色的轻纱,让这座城池愈发的神秘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