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玩刀啊。”露琳惊讶地问。
“我一直在剑道部和武术部参加活动,你不知道罢了。”德尔美把匕首收好。“我家太乱了,从小我就学了各种小孩子不该学的技能,可我希望永远用不上。”
随后,德尔美开始拉开所有抽屉,打开所有柜门,把能带走的东西都装进行李包之中,这包括她每个月都会买的新衣服,很多从未试穿过;她撕下所有贴在衣柜,床头和墙上的照片,便利贴,甚至打折券,让露琳统统一把火烧了丢进了铁制垃圾篓中,她把墙上的地图扯了下来,把大头针甩到墙角,地图变成了两半,旋即被烧了。她打开宿舍小冰柜,取出一些速食食品,全都打包装好。冰柜里还有一箱汽水,不知甚么时候塞进去的,德尔美想了想,还是抽出一瓶插在背包侧面。露琳则一直帮她叠好衣服,她叠的工工整整,完全不像是德尔美那样一团塞进去的样子。
她一会儿看看时间,一会儿看看露琳的脸,宿舍只点着一盏快坏了的迪斯牌小夜灯,有点阴暗。德尔美试图在上铺睡几分钟,但打了几个滚,把枕头换到脚下,依然没能进入梦乡。露琳就那么呆呆地坐在下铺,她时不时发出一阵可爱的哈欠声。德尔美望着天花板,又瞅着右边的墙壁。墙上有一张迪斯公司的海报,那上面加粗的字眼“无数银河系公民的银河梦”,显得是如此不合时宜,如此刺眼;海报上开着迪斯牌悬浮车的夫妻俩,这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凶狠的獠牙,车子则变得破烂不堪,他们手中高举的关口牌汽水,也正在流出暗红色液体,沿着海报边缘,渐渐流向德尔美的双脚,又变成几根野蛮生长的藤条,向她身上缠绕过来。
“别过来!”德尔美惊慌失措地握紧抱枕,睁开眼睛:海报还是那张海报,墙还是那面墙,温度计上还是许久没有改变的二十七度。卡布尼的气温,如同这里的生活,仿佛永远不会有偏差。气温被气象总局的机器设定在不变的状态,如同这里的生活,被百货公司、汽水厂、电子游戏和搞笑视频永远地维持在妙不可言而又娱乐不止的状态。
望着深邃的星空,这座城市的地平线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巨型摩天楼,它们个个直插云霄,伸向那不可测的夜空。卡布尼,这座建立在钢铁和混凝土之上的雄伟城市,正是共和国版图上最璀璨的明星。这里小乌托邦式而又充满破烂事的生活,就像是高等学院的学生们的青春一样,开朗而让人不忍错过。
“我真想一直过着这样美妙的生活。”德尔美小声念叨着。
“希望我父亲不是个骗子,我希望妈妈能少计算那些数字,多跟我一起去圆顶温室观看神奇动物。我还希望哥哥能一直给我讲卡布尼勋爵的故事。”
“我想永远和朋友们在一起。”德尔美将蓝莓造型的抱枕高高举起,望着它看了一会儿,又紧紧抱在怀里。
露琳时不时发出哈欠声。屋里安静而又沉闷,惬意而又抑郁。德尔美只是无能为力地看着全息表上的显示不断跳动,对应她的心跳,滴答,滴答,全然没有任何节奏可言。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接近那个数字,她的呼吸好像停止了,双眼直勾勾地瞪着数码表,她仿佛行将就木,而全身又充满着对未来的渴望。
“我等不下去了,露琳,醒醒,咱们得出去。”德尔美一骨碌从床上跃起来,像个跃出鱼缸甩出来的金鱼一般跳到床下。她拍拍露琳的小肉脸,让她停止困倦。
“还没到六点呢——”露琳伸了个懒腰。
“我已经要等得发疯了。”德尔美看看表,上面正是五点五十五分。“不行,我们得往外走,走到外面去,这屋里再这样待下去要死人的,要被无聊死。”
露琳极不情愿——她亦不想打破这个平静的早晨,一切本该如此,不应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嘀嘀嘀嘀”闹表可不搭理她俩的拉扯,自顾自地响了起来,时间指向六点整。
俩人停止动作,愣在原地。
时间不再流动,只有空气还在流淌,随后便是极为压抑的一分钟,此时洗手台流出的水滴都听得见动静。这不就是卡布尼市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清晨吗?外面一些宿舍已经传来打开门走动的声音,走廊里开始有人说话,有几个纳米专业的女孩正在高声谈论她们专业过多的男生。
“我百分百确定这是诈骗。”德尔美不满意地说道。
“这好像什么都没有。”露琳揉揉眼睛。
“根本是骗子,偏执狂,一群被害妄想症!”德尔美愤怒而又想大声笑出来。“什么都没有,一个再无聊不过的早晨,闹表都响过了,啥都没有,我们被骗了,被会长,被艾尔尼亚那家伙!艾尔尼亚根本只是想在实验室找到什么案子线索,会长根本只想偷懒度假,对不对?就这么简单,都说得像是世界末日,我几年前就不相信这些电视台的鬼话了!”
德尔美说着,拿起行李包,打开宿舍门,想要将它丢到门外,以发泄自己的怒火。
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清楚却距离很远的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