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微晃着脑袋,两只耳朵上的黄色星星耳坠动了动。
“我耳朵上的两个耳环,是两颗星星对吧?上次中秋你不是说不爱看月亮嘛,我就买了这个。”
“一个我,一个你,怎么样?”她出乎意料的温柔。
“我知道你不喜欢看月亮,我猜是因为月亮只有一个吧。”
“其实呀。”她语速放缓,压低声音,像是要告诉周拟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月亮的另一侧,还有陪着他的太阳。”
“尽管他们不能同时将天空照亮,但细分到每个人身上,都有独一无二的光芒。”
“可就算他们那么厉害,又无法相见,他们还是一直陪伴着对方,哪怕将自己隐秘在云层里。”
“我之前去孤儿院做公益的时候,有的小朋友告诉我,月亮先生太冷了,让他每天晚上都在想妈妈。”
“我想了想,我说,但太阳小姐一定会说,月亮先生虽然冷,但是他的光很温柔,会保佑你和妈妈。”
“所以,周拟,你是有家人的,记住哦。”
周拟瞳孔一紧,眼睛突兀地酸。
“你是不是忘了,月亮只是反射了太阳。”
他的声音挤得像蚊子一样小。
也许他真的认识她……单纯忘了呢?
他没说,其实自己也挺想要这么一个家人的。
太阳下山了。
……
晚上,两人面对面坐着,一张圆木桌铺上白色的方布,隔在中间。
周拟发现,这公寓说实话也挺破的,之前为了图便宜没注意过这一点。
老墙刷半边绿漆,红棕木门框随时都快化成灰了。
不过他没说话,望着桌子。
她从厨房里端来一个小铁锅,里面各式各样煮着几个鱼丸跟几根娃娃菜。
“家里没别的了,抱歉啦。”她不好意思地笑,“今天就算你赢了。”
他还是没说话。
于是她开始动筷,夹着筷子吃这个大概可以被称为火锅东西,厚烟从滚着烫珠的锅里飘出来,顺着手起风来的痕迹融化在她左手搀起的圆碗里。
她夹好了几块鱼丸,又添了点菜,递给周拟。
春天晚上还是有点冷,坐在二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里暖和不起来,冷气从门缝隙中一丝一丝撕扯周拟后背的皮肤。
她随后端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满满当当的米饭。
昏黑的小屋,就有了现在这样的画面。
周拟却忍不住把眉头皱深了。
因为对面的她端庄地坐着,米饭上插着三根长短不一的筷子。
沉默,将死的沉默,自始至终郁郁寡欢,公寓里昏暗的灯光把周拟的每一寸毛孔批判得彻彻底底,让他安安静静地沉默着,彻彻底底地碎着,这段暴雨前该死的寂静。
“……什么意思。”周拟开口。
“尝尝嘛,我好不容易煮得这么完美。”
她摇着头,嘴里哼着小曲儿。
周拟仔细一听,那跑了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调子。
“吃嘛,别让我伤心。”
周拟夹了一筷子牛丸,塞进嘴里。
牛丸送进了嘴里,怎么也吃不出牛肉该有的感觉。
反倒光滑得要死。
周拟越发觉得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嘴里变了型。
他吐了出来,才发现吐出来的早就不是什么牛丸,而是一直泡得臃肿的青蛙。
顶着它发烂的眼睛。
她的脸上还是笑容,刚要说话,突然掐住自己的脖子,尖叫着扭曲身子,四肢弯折,一头撞在桌子上,睁着眼睛死了。
轰……阳台煤气灶燃起了火苗,房子着火了。
周拟愣了神,他跑去开门,发现门打不开,窗户也打不开。
周拟连连退后,直到他不小心撞在了门口的镜子上。
他终于想起来了,觉得自己眼生的理由。
不,不,他怎么会是黑发?
他大二的时候应该是白发才对啊?
错综复杂的记忆涌入周拟的脑海,让他抱头发痛,想起来的东西太多太多,他想细细捋开,发现又什么都记不清楚,满脑子剩下钻心刻苦的疼。
「呀,你怎么才大一啊?完全不像新生的样子,不过没关系,学姐会帮你搬行李的。」
「我是音乐学院的樊……记得报我的名字哦!」
「小周哥,别愣神啦,再愣神咖啡都冷了。」
「周拟,周拟!早上好!你来得这么早,真的有公交吗?什么?走着来的?」
「周拟……周拟……」
「周拟……」
「你有家人,记得哦。」
「……你……要」
「……记得我。」
家具一个接一个倒下,挂在墙上的碗柜,正好不偏不斜的掉下,刚好对准了死去的她的位置。
周拟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想要替她挡下沉重的碗柜。
还是晚了一步,一把火燃在他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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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柜坠落,稀里哗啦的白碗应声粉碎,砸碎了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