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收徒不过三,一双百炼手

独掌道纪 白特慢啊 4311 字 25天前

黎远果断听从,耗费重金,驱使近五千的苦役日夜向下挖掘,足足小半年终于得见一缕明焰。

他费了老大的力气,取为火种置入大炉,终年不熄,越烧越烈。

凡是经过煅烧、回火的兵器,远比寻常货色更坚韧、更轻盈。

因而才有“听风刀斩人无声”的传闻。

嗡!

一只手掌握住雪亮钢刀,用力挥砍,重重斩在厚实的铁砧上!

速度快得像一缕风,几乎未曾带起啸音。

崩!

一串火星迸溅!

那股反震的力道,使得手臂筋肉绞缠更紧,像是一条条虬结的大蟒。

崩!崩!崩!

崩——

再次连斩四下!

音波刺耳,瞬间压过此起彼伏的抡锤打铁声。

“好刀!”

赶到的陆十平不由赞了一声。

这口听风刀又轻又快,刀锋够薄,刀身也不重,斩击铁砧留下寸许深的痕迹,刀刃却完好无损。

乃是极好的成色。

至少经过五十炼锻打。

最难得的是,铸造这口听风刀的匠人年纪很轻,堪堪二十出头,也许只有十八九岁。

长得浓眉大眼,肤色古铜,浑如生铁打成,身子骨异常结实。

他全力斩击五次铁砧,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可见气力悠长。

“可惜……”

陆十平摇摇头,无论此人再如何出色,火窑已经有小师弟了。

收徒不过三,乃是师傅定下的规矩,也是那位风水道人对他的告诫。

“陆窑头!”

那个浓眉少年张口喊道,他将掌中钢刀一丢,随手置于火炉上。

“十炼、五十炼的听风刀,我都铸得出!就算黎师傅要我铸百炼的听风刀,也有三成的把握!

我大老远从义海郡跑到黑河县,是听我家二姐讲,黎远乃整个匠行最有名气的大师傅!

他曾立下三条收徒规矩,年不过二十,锻十炼刀,斩断五十炼!锻五十炼,斩断百炼!

这两条,我皆做到了!

第三条,五日之内,铸好刀十二口!对我而言,也不算难!”

陆十平尴尬笑道:

“祝五郎,伱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铸兵好苗子,可你应该也清楚,我师傅最重规矩,既然他说过收徒不过三,那么,便不会再破例。”

浓眉少年眼皮一掀,旁边的下人给他披上外袍,语气冰冷:

“陆窑头!黎师傅他心善,半道捡回个没饭吃的流民小子,瞧着可怜,才勉为其难收了这个徒弟!

十天之前,我就与他比过了,同样五十锻,他的听风刀被我三下斩断!足见他的本事,远不如我!

黎师傅早年破门自立,离开‘百胜号’,自创‘鸿鸣号’!还扔下过一句话,匠行之中,手艺称王!

敢问陆窑头,我与你家师弟谁的锻刀能耐更强?”

陆十平站在铺子外边,脸色微微一寒,随后恢复和气模样,叹道:

“祝五郎,你故意激将,引我小师弟跟你比拼锻刀,私用火工道人烧制的淬铁液,可以说胜之不武。

况且,你是一练圆满金肌玉络,斗刀之时,将我小师弟虎口震裂,险些废了他吃饭的家伙。

若非念在祝家对师傅有恩,这桩事儿决计不能善了!”

名为“祝守让”的浓眉青年,扫过周遭一众身强力壮的铁匠窑工,眼中毫无惧色,半步也不退:

“如果锻兵不看成色,计较手段,请恕我直言,黎师傅的‘鸿鸣号’始终压不过‘百胜号’,乃是理所当然!”

此话一出,陆十平须发皆张,像头发怒的老虎:

“竖子安敢无礼!”

撑着伞俏生生立在一旁的祝灵儿也秀眉微蹙,喝斥道:

“五郎!你怎么说话的!”

祝守让鼻孔喷出两条白气,从义海郡到黑河县的瓦岗村,足足半月都未瞧见拜师的正主,他那点不多的耐性早被消耗干净。

这位祝家五郎双手张开,让下人服侍着,将外袍系上腰带,又蹬上袜子长靴,俨然视陆十平为无物。

“二姐,我有分寸!既然都讲黎师傅守规矩,好!我就照着他的规矩!黎狗子!你自个儿说!”

祝守让嘴角扯出玩味的笑容,举起手掌轻拍两下,虎口缠着麻布的高个少年被祝家健仆带到铁匠铺子。

似是觉着不对劲,陆十平皱眉道:

“小师弟,你不在家里养伤,上山作甚?”

被自家师傅捡回来的高个少年出身低微,乃逃难流民,小名狗子,双亲没于妖祸。

黎远见他勤快本分,又有一把子好力气,不曾练过拳脚,也能抡动五六十斤重的锤子打铁,便让跟着自己姓,取个大名叫“黎钧”。

钧,乃是计量单位。

古话说,万钧所压,无不糜灭。

可见黎师傅对小徒弟上了心,期望颇为深厚。

黎钧缩着脖子,似是不敢与大师兄陆十平对视,磕磕绊绊带着哭腔道:

“……我不做师傅的徒弟!大师兄!我没出息,我不打铁了!”

陆十平心头一惊,怒目望向自鸣得意的祝守让,眼中喷薄一抹厉色。

他深知小师弟心中把师傅视为再生父母,绝不可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之言。

必定是这位祝家五郎暗中捣鬼!

“黎师傅收徒不过三,可他现在只有两个徒弟了。关门传人,舍我其谁?”

祝守让眼神睥睨,眉宇间自有傲气。

他天生武骨,一双百炼手能锻铁造兵!

又出身祝家长房,凭什么做不了黎远的徒弟?!

“祝五郎,你欺人太甚了!”

陆十平一跨七八步,蒲扇般的大手刮起劲风,吹得悬挂顶棚的钳子、剪子当啷作响!

祝守让立在原地眼皮都不眨,从他身后闪出一条影子,抬手横栏,往前一压!

咚!

劲风汹涌,熊熊炉火一暗,几乎被打灭!

陆十平手臂酸麻,像是砸在一堵厚实无比的铜墙铁壁上,两腿深深踩进泥地,足有半寸之深,犁出两条沟壑。

他目光一缩,盯住挡在祝守让面前的人影。

灰衣,布鞋,中等身材,鸡皮鹤发。

“说归说,动手就伤和气了。”

那条人影声音嘶哑,慢条斯理道:

“祝家与黎师傅的鸿鸣号,怎么也做了八九年的买卖,和气生财嘛。

于情,五少爷是祝家长房,关系更亲近。

于理,他有一双百炼手的武骨,锻刀能耐也比黎小子出众。

五少爷自幼孤苦,长房求到火窑门前,无非想着给他谋个生计。

好多年的交情,当真不值得黎师傅现身一见么?”

最后一句话,他是冲着铁匠铺后面的木屋。

打出金银铜铁八大锤后,黎远算是半收山了,极少再亲自锻造兵器。

常年闭关研究怎么冶炼好料,铸成神兵。

义海郡鸿鸣号卖出去的“听风刀”、“黑蛇枪”。

大半都出自徒弟之手,极少数,才是黎远闲着无聊锻打着玩儿。

每次一经面世,便被高价买走。

“老欧啊,你还没死,真是稀奇。”

那座木屋的大门,“嘭”的被踹开。

陆十平身长八尺,已经算得上一条魁梧大汉,可此人还要高出一头,腰阔十围,好像话本里所说,握拳能立人,肩膀能跑马的猛将!

双目更是亮若电光,气血之旺盛,几乎盖过铁匠铺的大火炉。

黎远,火窑东家,鸿鸣号主人,义海郡匠行鼎鼎有名的一号角色!

他背着双手,声音宛若炸雷:

“小辈闹着玩,你跟着凑什么热闹?黑河县也敢来?不怕被教头打死啊?”

唤作“老欧”的灰袍老者面皮一抖,咳嗽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