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对副官说道。

他坐在椅子上，平静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劣质香烟，然后闭上满是血丝的眼睛，将香烟放到嘴边深吸了一口。

空气里很快弥漫起刺鼻的烟味儿。

地下指挥部的空气过滤器“嗡嗡”的运转着，很快将烟雾的味道过滤了出去。

副官转身，向着一台通讯终端走去。

很快，所有士兵都收到了撤退的指令。

“你们怎么还不走？撤退的命令里，也包括你们。”

一根烟抽完后，鲁道夫睁开了铁灰色的眼睛。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地下指挥部里的所有军官在发布命令后，仍然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

通风管道里已经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敌人的先头部队已经与指挥部外围的警卫连交上了火。

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命令是我下达的，你们只是服从命令而已。放心吧，上级只会追究我一个人的责任，是连累不到你们的。”

鲁道夫弹灭了手中的烟头，对众人说道。

“团长，您不走的话，我们是不会走的。可别忘了您当年对我们说过的那番话啊。”

副官站在他的身旁说道。

看着四周熟悉的面孔，鲁道夫忽然笑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他的老部下了，从他还是个排长的时候起，这些人就已经是他手下的兵了。

鲁道夫今年今年四十二岁，出生在帝国边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资源星里。打他记事的时候起，他的家人就都已经不在了。对于下城区里的平民来说，这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饥荒。

疾病。

暴动。

抢劫。

底层工作中的各种事故。

又或是哪个大贵族闲来无事时，来到下城区用电磁步枪“打猎”取乐，都会造成一个下城区平民的死亡。

孩童时的经历，在鲁道夫的回忆里总是模糊不清的，那是大脑的保护机制故意让他“忘”了那些可怕的事情。他唯一能想起来的片段，是他十六岁那年报名参加了帝国的卫戍步兵团。

报名的那天，一个大胡子军官在他签下自己的名字后，递给他一套崭新的军装，和一大块硬的跟砖头一样的黑面包。

自鲁道夫有记忆以来，那是他第一次吃饱肚子。

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大胡子军官在一次冲锋中阵亡后，鲁道夫接替了他的职位，成为了一名排长。

又是一次征兵。

又是一群饿的瘦骨嶙峋的少年。

看着一双双麻木而饥饿的目光，鲁道夫拿出了征兵文件，对他们说道：

“想吃饱饭的，在这里签上名字！把你们的命交给我！我鲁道夫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从今以后，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让你们再挨饿！我们将一起战斗！一起前进！在我们生命抵达终点以前！我们将荣辱与共！同生共死！”

“团长，我们都记得那天的誓言。”

一名军官开口说道，他的眼神单纯而坚定。

鲁道夫忽然感觉眼前有些湿润。

这么多年的战场厮杀过后，陪伴在他身边，依旧还是当初的那些面孔。

同生共死吗？这样的结局，倒是意外的不错啊。

鲁道夫从腰间的枪套里拿出了一把手枪，随着清脆的上膛声响起，他看着指挥部里的众人，说道：

“兄弟们，跟我冲出去！拼了！”

“同生共死！”

一连串的子弹上膛声里，众人齐声吼道。

“啪、啪、啪。”

就在众人马上就要冲出指挥部跟敌人拼命时，一旁的通讯终端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鼓掌声。

众人皆循声望去。

通讯终端不知何时接进了一通远程通话。

在空气中闪烁的蓝色光斑里，一个人影看着指挥部里的众人，正在缓缓的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