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笔。
这三个字直直跳进她脑中,将她原本所想的答案完全挤占出脑海,溅出颇大的水花。
谢琅一瞬发蒙:
笔她知道,这数据……又是何……
——写光脑上用的。
脑中不受控制的又滚过去一句话。
谢琅:“……”
这“光脑”又是什么东西?
许是她神色过于难看,自门外捧着一叠公文进来的吏部尚书不免瞧着她脸色问:“仆射,今岁对于京朝四品以下官员的磨堪……”
磨堪,意即考课,以其考核官员政绩,并依此奖惩、任用诸官。
然大启磨堪不似前朝,京朝官每三载一磨堪,三品以上由圣人亲考,四品及以下则统一归吏部考功司主持;地方虽也如此,却仍有每岁一考。
可如今吏部尚书言谈京朝官之考课事,却是不妥:
谢琅尚还记得,对京朝官的考课是去岁之事,今岁再行,很是不必。
然而她记着自己的记忆与其余人有所不同,便只微抬了眼,问道:“吏部可有章程?若无,那便参照去岁所行的罢。”
声音轻柔,吏部尚书听在耳中却是打了个寒颤,垂眼拱手道:“密恐有负仆射所托,不敢擅专,还是请仆射再看看罢!”
谢琅闻言轻敲了下桌面,示意他送过来看看,心下若有所思:
考课之事去岁确有,至少这满政事堂的官员对此并无异议。
出了错的反倒是今岁,或是说近来的事……
她挑开一份公文,很快被上面的鬼画符晃了眼睛。
……这写的什么东西?
略略侧头一看,吏部尚书徐密的影子被烛火映照,落在雪墙上狰狞舞动,实与人形相去甚远。
她嗅到一股令人昏沉的甜香,这不会是朝中男性官员熏染的香氛,反倒是被拘在深院中的妇人才会用的。可这香味的的确确来源于眼前人身上,甚至随着他的动作,谢琅还能看见一些细碎晶亮的粉末落下来。
她不动声色地闭了气,将送到眼前案上的公文往旁一推,肃容道:
“你先回罢,吏部恐怕也有公文亟待处理。此事我会与侍中、中书令商讨,定夺后再交由你去办。”
徐密低声应是,很快退走,那股昏沉的香气也随之飘远,直至趋近于无。
……果然是他身上的香味。
熟悉的晕眩感再次袭来,谢琅都快习惯了,只懒洋洋以手支颐,待晕眩消退后,才快速翻了一下徐密呈上的公文。
——全是鬼画符。
她失了细看的心,见方许之暂时处理完了案上事务,便顺手将它们朝他的桌案上推:“中书令看看,这等考课章程如何?”
说这话时,谢琅明显注意到方许之脸上笑容一僵。
她装作没注意,又催道:“方大人知晓我近来身体欠佳,想必愿意为我分忧?”
“自然、自然。”他干笑着,也如方才她一般的速度飞速看完了一叠公文,半晌抚着胡子沉吟,“老夫倒是觉着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