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草地上凝结成霜。钟山正殿的晨钟突然敲响,惊飞了群鸟。
念剑停下脚步,驻足时裙摆带起了一片寒露。
回眸的刹那,便看到了苏洗尘。
晨光穿过神殿穹顶的莲花纹窗,在他鸦羽般的睫毛上碎成光尘。
苏洗尘目光落在念剑身上。
她今日换了藕荷色襦裙,发间别着他昨夜送的白玉发簪。
他下意识别过了眼,心中却泛起丝丝缕缕的雀跃。
“不穿祭司袍的时候,神官大人的着装竟然是这样素雅。”念剑说。
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广袖长袍,外罩霜色素衫,腰封压着银灰鹤羽纹,左侧悬一枚看起来极普通的玉珏。
确实素淡。
他闻言垂眸,睫毛不自然地轻颤。
“但愿没有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他说。
“怎么会。”念剑走近他,“神官大人的眼睛很漂亮。”
说这话时,她眉眼间凝着清冷疏离,像枝头覆着霜雪的白梅。晨露从乌黑的发梢滑落,在苍白的颈间碎成微光。
苏洗尘耳后淡青血管突跳。
眼睛?
不是……在说衣服吗?
“记得呼吸哦。”
直到那绿萼香渐渐远去,苏洗尘似乎才理解念剑刚才的话。
晨曦穿过殿门斜照进来时,能看见他霜雪似的颈侧浮起淡红。
*
苏洗尘望着铜镜里自己的眉眼。
烛光摇曳,把他的瞳孔映成了剔透的琥珀色。
指尖轻轻抚过眼睑,他的呼吸陡然一滞。恍惚间,她带着寒梅冷香的气息似乎还在耳边萦绕。
指节不自觉地在镜沿蜷缩起来,像是在无意识地描摹着什么,他的思绪又飘回到她那清冷的目光上。
明明淡漠疏离,却偏偏让他难以忘怀。
仓促垂眼,喉结在烛影里滚了滚。
突然,眉间的朱砂传来一阵灼痛。
镜中的人猛地偏开了视线。
他闭上眼,自虐一般狠狠掐着自己的指腹。
再看时,镜中的人恢复成那副悲悯垂目的模样,宛如神像一般。
只是腮边那层还没来得及消散的薄红,就像浸了千年霜色的冷玉,此刻竟透出几分三月桃枝将绽未绽的胭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