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小哥虽然是个报丧鸟,但时间的把握上还是精准的。顾晗晗按他说的时间出发,沿着勾连神明殿与承光殿之间的飞阁,恰好在神明殿的台阶前迎面撞上了从前面宗宫大殿撤退回来的李申大人,浩浩荡荡的随员里面没看见明珠侍从长,应该是留在前头应付“一班糟老头子的无聊表演”,至少晚上吃席前是回不来。
因为明珠侍从长不在,李申大人也就想不起来质疑顾晗晗为什么会跑到神明殿来,更不会灵感从天而降意识到顾晗晗是受到自己手下人的集体排挤和算计现在需要他挺身而出充当霸道总裁表演为爱痴狂了。相反,他对顾晗晗是在这里感到很高兴,鬼鬼祟祟不敢声张连自己都不想惊动的那种窃喜与欢欣。他本以为他得先回到神明殿,再问清楚顾晗晗是在哪儿,再然后找过去,经过如此这般的一番周折与程序正义的麻烦之后,他才能回归船上时的正常生活。顾晗晗的出现等于是五千米没有跑直接就拿了个冠军,李申大人感觉幸福来得很突然,甚至一时之间都有些茫然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他茫然得走过去握住了顾晗晗的手,然后就把茫然抛到了一边。在他的手握住顾晗晗手的一刻,鬼使神差的,心里缺的那一块就被补上了。就像漫天飘散的灵魂归了位,他长出了一口气。
顾晗晗的感觉就烫手了,怀疑李申大人在犯病,犯的停船后遗症。那温度里的眷恋和没够跟“停船一小时”之后的一模一样,顾晗晗几乎要疑心自己犯了错觉。
——如果说李申大人的后遗症到现在还都没过去,那他的瘾可有点儿大!
脱敏疗法,哦,他到底还行不行?
越戒瘾越大,顾晗晗觉得李申大人的这套脱敏疗法思路有问题,其实是不大行的。无论是站在医者父母心的角度,还是站在战略同盟者这样一个角度,良知和理智都告诉她,她不该这么继续绥靖下去了,必须得站出来给当队友的他一点儿当头棒喝,但虚荣心又不允许,身体也实在不允许。“戒”这个事,它是想戒就能戒的吗?何况一根绳上栓了两根蚂蚱,李申大人越戒瘾越大,她还能有什么好?绥靖这东西能这么有市场是有道理的,怪不得李申大人想脱敏,脱敏是好。也就是当初她不懂科学是个文盲,她要早知道世上还有脱敏这种治疗,她怕是跟安东尼早就鸳鸯双栖蝶双飞,也不至于后面惹出一连串的悲剧。
教训很惨痛,顾晗晗现在对李申大人就很能看得开了。哪怕眼瞅着他脱敏快要脱成了飞蛾扑火也乐意绥靖当缩头乌龟。扑那就扑吧,只要“戒”的初心不改,他们彼此的立场还是一致的,那就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们手牵手进了宫殿,一路往宫深之处走去,李申大人的随从们渐渐得都落下了,最后连贴身服侍他的男仆都住了脚,只有月亮小哥非常得不识相,带着他的一众小弟们紧随着顾晗晗,闯关拔寨一样得就跟进了李申大人的寝宫——跟也就跟吧,顾晗晗也习惯了。她就是觉得月亮小哥今天这攻击性有点儿爆,人家李申大人自己的男仆都不跟,他干嘛要这么来劲儿,这是头一回来进了李申大人的宫殿兴奋的?也不对啊,不是说月亮小哥本来就是李申大人贴身男仆中的王者吗?哦,那就是到家了!
神明殿深处的寝宫延续着李唐宫廷一贯的特色,四处幔帐低垂,飘渺如烟,忽然间一阵香风送暖,吹皱了重重轻纱,钻出了绿肥红瘦,让这宫廷一下子鲜活烂漫了起来。妙龄的女孩子们从宫殿的深处迎了出来,她们穿着色泽清丽的丝绸长裙,肩膀上披着缀满了珍珠宝石的华丽披帛,满园春色关不住得从幔帐中冒了头。她们乌黑的长发束在身后,饱满的脸蛋上挂着喜悦的笑容,像一阵风,像一抹云得飘了过来,团团围了上来,芊芊素手,巧解衣衫,就替李申大人更上了衣。李申大人十分配合,张开手臂任由女孩子们为他褪下玄衣,重新换上白色的素袍。
这是贴身——女仆?
顾晗晗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因为卫城向来都是男仆女管家,传统上充当男女主人身边贴身侍奉的一般都是相貌英俊身材完美的年轻男仆,女仆大多是承担事务性的管理工作,即便是偶然会在主人眼前出现的,也往往是领班主管这样的角色,因此顾晗晗印象中的女仆总是穿着黑色长裙的严谨样貌。她在卫城唯二见过的两次女仆,一次是在跟她抢男人的老处女安妮-德菲林身边,再有就是在托里尼。严格意义上讲这两个地方都不算什么正常地方,一个不传统,一个不卫城,而即使这些反传统不卫城的贴身女仆们装束也通常很低调朴素,像眼前这些比贴身男仆们打扮得还要花枝招展美轮美奂简直无法想象。事实上,一路在北冥鱼号,李申的身边也同样都是男仆啊,比如说月亮小哥,比如说其他可爱的男孩子们。顾晗晗是真的没能想到,一旦回到自己的宫殿。李申大人的身边竟然是如此得莺歌燕舞,群芳争艳,跟别人都不一样。
这真的很反常,谈不到异端的程度,但在李唐诸多确凿无疑的异端中却那么得一枝独秀突出得惊兀,而且逻辑上也不通,这简直就像——像什么一样来着?
顾晗晗的思想在这里被卡住了,她还没来来得及从头捋清楚,月亮小哥带着他的小弟们已经毫不示弱簇拥了上来,把顾晗晗送到了这座宫殿的华堂。他们很有主人翁的精神,对这座宫殿似乎也是熟悉的,自作主张得选择的最华丽的宫室,然后又旁若无人得焚香点茶,铺排张罗,强横宛若一伙儿强盗,跟帷幄里的这些姑娘们互相竞争的意味非常明显,仿佛就跟专为宣示主权一样。这种得志而猖狂的小人嘴脸,顾晗晗不用月亮小哥挑唆,自动都能脑补出一套连续剧,这就跟水火不相容的两派,本来是东风压倒了西风,一派被另一派完全碾压的,现在被碾压的这一派忽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强援,于是立马抖了起来,掉头就杀了个回马枪,向原本碾压他们的一派发动冲锋,想要西风压倒东风了。要是一举得手,顺利反推,下一步那就是反攻倒算,被碾压的把碾压的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脚甚而是永世不得超生了。
目前剧情就正卡在原本被碾压的一派向原本碾压的一派发动反攻,姑娘们是原本碾压的一派,月亮小哥他们是原本被碾压的一派,她顾晗晗当然就是这个所谓被反派所倚仗的强援,就是不知道这些姑娘们过去是怎么欺负并得罪月亮小哥哥的,以至于让小哥竟然是如此迫不及待了。
顾晗晗有心看戏但作为强行被拉入戏中的疑似反派强援,内心就觉得很不必了。都挺漂亮的,何必呢?这毕竟是人家李申大人的地盘,李申大人的手下的两波人要干仗,她一个过客,跑去充当狗仗人势的道具人这不合适,万一再让明珠侍从长误会点儿什么可就尴尬了。
但尴尬是尴尬,不合适归不合适,现在月亮小哥的确是顾晗晗的人,她的确就是他的靠山,这分毫不差,她无论如何不能拆自己人的台,而只能是支持他了。这个道理就像冲锋号吹响了就不能往回撤一样,对不对都得往上怼啊。
好在战斗的时间并不长,敌我双方还没有来得及在事实上形成厮杀第一回合似乎就已经结束了。李申换好了他的白衣,然后走过来一头扎进了顾晗晗的怀抱。他们要作战,其他的人当然只好休战。
顾晗晗其实挺不理解的,好好换一件衣服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脱的话,那么认真去换它又是为了什么呢?
大约只能为了那不可救药的仪式感吧!顾晗晗捧起李申大人的脸亲了亲它,准备把这项仪式搞好一点儿……
瘾断掉之后再续往往比一开始更大,所有补偿理论都能证明这一点,事实也能证明。断点再续的冲击是如此强烈,以至于顾晗晗仪式搞到一半就等不及把它丢到了一边儿,并且额外花销了许多精力,以至于最后不得不临时睡上一觉来补充。
顾晗晗自觉得自己睡的这一觉并不长,也就是个破土发芽,树叶的卷须秘密铺满丛林,春蚕沙沙的啃啮,然后抽丝结茧,经纬编织成锻的时间。这个时间在李申大人的实力三分钟属于正常发挥,五分钟已经算是磨洋工了,但实际她睁开眼的时候,宫殿里华灯宛如群星,天已经完全黑了。
神明殿的黑夜有着一种难得的静谧,安静但又人声鼎沸,有一种红尘偷闲的惬意感。李申暂时不在,幔帐外影影绰绰只有他的两个女仆,手捧着不知什么,窈窕的身姿映照在纱帐十分得曼妙美好。顾晗晗推开月光般覆盖在自己身上的丝缎,于是幔帐被打开,香烟屡屡,带来一股令人愉悦的清爽香味。月亮小哥换了一身青绿色的漂亮的袍子,出现在她的床边。精神抖擞得跟她问好。帷帐外的女仆在这时也走过来,把她们手里捧着的器皿放在了脚踏上的两旁。那是盛放燃烧香料的铸造香炉,丝丝屡屡的烟雾正从它雕刻精致的空隙里氤氲弥散,就是幔帐打开时嗅到的那种令人愉悦的香味。
伴随着放置香炉的动作,女仆们在顾晗晗的床榻前蹲身然后站起。顾晗晗这才注意到女仆们已经卸掉了外面华丽的披帛,露出她们光着的臂膀。她们束在身后的长发这时候也全部被梳起,如云朵般在头顶挽成发髻,衬托着她们后背与颈部的线条愈加修长完美,宛如天鹅般优雅。这显然穿着的是一种夜礼服了,但却比卫城的礼服还要更加开放,顾晗晗能看到它的开背直接是在腰线以下,前部则完全以束腰的骨架取代了胸托,衣服与人几乎是完全融为了一体,难分彼此。她们的裙摆则从腰猛得散开,化作一缕缕的丝绦,上面密密得穿满了各种珍珠宝石,璀璨华丽得总成一幅流光溢彩的摇曳花纹,时散时聚。女仆们在这样的夜礼服装点下宛如是一只星空下趴在船头唱歌的美人鱼,只要是活人很难不受到这个物种的迷惑。这样一只美人鱼现在甚至就在顾晗晗的眼前,她下意识就把她抱了过来。顾晗晗摸了摸她,然后忽然接上了自己之前被卡住的思维——就是更衣室女奴嘛!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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