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柔却依然像刚进府那般谨小慎微,日日都去,风雨无阻,府里府外皆赞陆夫人纯孝。
“嗯,淮翊呢,早膳用了多少?”
尽管喝过蜂蜜水润喉,江婉柔的声音依然带着沙哑。老祖宗宽厚,她不担心那边,只是淮翊还小,她不看着就要翻天。
果然,今儿早没亲娘坐镇,陆淮翊作为陆府最金贵的小主子,谁也不敢勉强他,只用了半碗瘦肉粥和几块糕点,主食一口没吃。
“这孩子。”
江婉柔低声叹息。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她前世一定欠了陆淮翊黄金万两,从他生下来,没有一天不为他操心的。
她吩咐道:“让厨房煮一碗小混沌,牛肉馅的,多放些姜——嘶呃——”
下面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眉头紧皱,昨夜陆奉中邪一样,生生把她折腾得昏了过去。翠珠服侍她多年,早已习惯这种事,连忙上前搀扶主母,说道:“不如奴婢让人唤大公子过来?”
不等江婉柔说话,她继续道:“今天好不容易放晴,大夫说了,让大公子多走动走动才好呢。”
陆淮翊已满五岁,作为陆府的嫡长子,不能长于妇人之手,陆奉把他接到前院教导,一来一回,路程得两炷香时间。他身子弱,平日江婉柔待他无比小心,要是今天像昨日那般大雪纷飞,她定然不愿意让儿子走这一趟。
翠珠这么说,她倒不好反驳了。
江婉柔忍者不适靠在梨花塌上,听翠珠说今儿个崔氏又来拜访,丫头们不敢打扰她睡觉,已经打发回去了。江婉柔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原本打算和陆奉提上两句,不管成不成,总有个话头儿回了崔氏。没想到昨夜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都没落着!
“翠珠!”
江婉柔越想越气,咬牙道:“吩咐大小厨房,祖母寿辰将至,最近府里膳食里不可见荤腥。”
“啊?”翠珠一脸茫然,说道:“离老祖宗大寿还有两个月呢,今年这么早?”
老祖宗吃斋念佛,不爱食油腻荤食。为了让老人家高兴,陆府在寿辰当月不做荤菜,阖府茹素,这是多年来的老规矩。况且江婉柔管家以来刚柔并济,府里规矩严归严,陆府的月钱是其他地方的两倍有余,让人生不出怨气。
可老祖宗的寿辰在年后,如今才腊月初,本不应这么早啊。
江婉柔斜睨她一眼,语气不容置疑,“去办。”
她昨晚被折腾惨了!男人百无禁忌横冲直撞,那蛮牛似的身板儿说不准就是补出来的。猪鹿牛羊肉天天补,能没有力气么?
多吃点素也好,下下火。
这边翠珠领命往厨房走,刚好和去叫陆淮翊的金桃打个对面,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等陆淮翊到的时候,一碗滚烫冒着香气的小馄饨正热腾腾放在梨花案上,饱满多汁,十分喜人。
“母亲安好。”
陆淮翊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他穿着江婉柔亲手给他做的冬衣,竹青色的绫罗为面,狐裘为里,衣领袖口处缀着蓬松柔软的兔毛,看着就暖和。
江婉柔做的时候总怕寒风吹伤她病弱的儿子,做的格外厚实,却在陆淮翊单薄的小身板儿上显得有些臃肿,弯腰都费劲。
“哪儿那么多礼,快来让母亲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陆淮翊依言走上前,因为常年不见太阳的缘故,他肤色极白,却不似其母珠光膏腴那种莹润的白,而是一种病态的冷白色,小脸尖尖的,一双乌黑的眼眸定定望着母亲,俊秀又乖巧。
江婉柔心疼得不得了,淮翊的袖口沾了点墨水,显然是正在练着字被她叫过来,她不忍心对他说重话,温言道:“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混沌,用完再去书房。”
说着,拿汤勺舀起个圆滚滚的小混沌抵在小儿唇前,陆淮翊的脸上泛起一丝薄红,别扭道:“母亲,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