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老爷徐厚,人过四十,正是一个男人心智最成熟的年龄。倘若从徐厚的履历来看,这人好像没什么本事,但他当年也曾高中三甲一百三十一名,是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
徐厚的同科进士,有那拔尖儿的做了清贵的翰林待诏,直入中央成为宰相预备役,有的经历几任外放,已是一方大员。像徐厚这般辗转蹉跎多年,才混了一个小小知县的,想都不用想,用屁股猜都能猜到,指定是一没后台二没钱,纯熬资历熬出来的。
当年徐厚也曾意气风发,指点江山臧否朝政,这么多年冷板凳坐下来,他早已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真的就只能当个口号了,徐厚现在想的只有两個高,一是搞钱,二是高升。
这大荔县地界偏远,县城中势力不甚复杂,诸位土豪乡绅对于徐厚的工作也很支持,可以说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徐厚在这里干得很舒服,两次吏部考核都得了中上等。
据徐厚在朝中的同年来信说,他这一任知县过后,很可能就要往上走一走了。
莫非是多年背运一朝扫尽,这是要时来运转了?没等徐厚高兴,治下大荔县就闹出了天大的乱子。
一夜之间,富商陈之洞满门灭绝,一百多口人死于非命。
死的人太多,影响十分恶劣,不仅县里流言蜚语满天飞,州郡的长官也对此事十分不满,甚至大理寺都来函询问。尽管一些人一再保证,会很快结案,绝不会影响到徐厚的官声,但徐厚仍旧为此烦躁不堪。
这倒霉催的喝凉水都会塞牙,真是一点都不假,陈家灭门案还没什么头绪,多年未响的鸣冤鼓竟然又响了起来。
徐厚一个头两个大,什么玩意儿你就敲鼓鸣冤?知不知道这关乎到我的KPI?你这鼓敲一下容易,我多年的冤案零记录就这么没了。再怎么不满,徐厚也得规规矩矩升堂问案,鸣冤鼓就算成了摆设,可那只是潜规则,明面上谁敢不遵太祖皇帝政令?你当那些动不动就喊着祖宗之法的大臣是闹着玩的?
升起堂来,徐厚理好了官袍,拍过惊堂木,这才有空观察堂下击鼓的人。这人年岁不大,身上脏兮兮的,两眼无神,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堂下何人?本官问你,为何不答话!”
陈长安也在看徐厚,他确定徐厚不认识自己,但他仍要试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