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植物灭亡的原因,似乎远比他想象得要复杂。
夜里,P3实验室的灯彻夜亮着,比脚下的那间P4要辉煌许多。
冰雪大世界堆满一个又一个生物安全柜,站在柜子前的人大多手忙脚乱穿梭在各式仪器之间,为培养皿里困据的各式蓝细菌测序。
而有的人,则恬静得像一尊佛,比如卢赫。他趴在一架平平无奇的光学显微镜上,趴了整整一个晚上。
1500倍的显微镜下,原本平淡的一切都变得绮丽无比。那些被辛苦摘采挖掘的绿色小生命,它们在强光下永不停息地活动着,浑身上下充满愉悦。
这些小生命的形态和它们的行为一样多姿多彩:
有圆的,是蓝细菌的最基础形态,像一个圆圆滚滚的绿色小灯泡。
有方的,叫作平裂藻,是由几十几百个绿色小灯泡排列组合成的方形矩阵,像大课间里聚在一起做操的小学生。
有串子的,叫作念珠藻,十几几十个绿色小灯泡粘成一串,像念经用的佛珠。
有又粗又长的条子,叫作颤藻,身上横纹,缓慢移动,像永不蜷缩的球马陆,还经常和王菲一起在红豆里颤抖。
还有一粒一粒大如葡萄的,也是念珠藻的一种,又称为发菜。由于菌落能长得像葡萄一样大,所以经常被端到餐桌上吃。
被经常拿来吃的还有大名鼎鼎的螺旋藻,也是蓝细菌的一种,但吃得太多容易内分泌失调而长出乳房。
蓝细菌如此绚丽多姿变化无穷,可在过去的几年里,它们的基因组都发生了巨量的突变,无论是圆的方的条的,无论身处天涯海角,都无一例外。
并且这些突变非常一致:都在基因组里插入了同一段外来基因——赛格兰的腺病毒。并且,几乎是整体插入,腺病毒载体原始基因组、接口、接在接口后的外源基因,一应俱全。
这些巨量的外源基因在蓝细菌基因组占比巨大,以至于让它们和未受感染的蓝细菌之间,形成了物种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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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菌是“高情商”的生物,懂得“社交”,它们团结协作共同抵抗外来压力。
同一细菌群体中还存在自我识别能力,可以区分哪些是同一家族,同时共同抵抗“异族”。如果把两团不同的菌落强行接种在同一培养基上,它们会迅速划清界限。
卢赫面前堆放的几个培养皿里呈现的都是这番泾渭分明的景象。
他把受感染和未受感染的蓝细菌,混杂着接种在同一个运动平板上。不稍一会儿,均匀的光照下,两株菌株建立起类似“国界”的分类线——
一团一团,泾渭分明,像挤在一起的大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