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从形象上讲是这样的。
有时,他不得不在对方怀疑的眼神中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并介绍起自己的履历。虽然他一向讨厌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但这种小小的牺牲总能换来一个赞许的眼神和几分钟的耐心倾听。
他相信这就足够了。
所以,第二天一早,他满心期待地来到120号掩体的预防治疗点。这里专为有基础疾病的人群开设,在这里他可以检验自己多日奔波的成果。
他坐在注射区的门口,眼睛直盯着等候区攒动的人头,耳朵竖起,捕捉每个病患的问询信息。
一位面容憔悴的光头大爷,得了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刚刚把骨痛缓解到能勉强睡觉。他来了。
一位戴着卡通毛线帽的小男孩儿,得了神经母细胞瘤,皮肤下的肿块已经缓解不见。他来了。
一位披着长假发的母亲,得了3级胶质瘤,瘤子清楚后奇迹般地没有重新生长和转移。她来了。
……
凭借出色的记忆力,郑K轻而易举地分辨出了他的游说对象。他们其中,有的把他当作骗子、有的听后犹犹豫豫、有的感恩地鞠躬。但无一例外,他们全都来了。
郑K始终腰杆挺直地坐着,不与任何人进行眼神交流,双手握拳不住颤抖。当心中默数的数字超过300时,他终于忍不住,追着一位年轻姑娘的背影进了注射区,一把拽住她。
“你明明答应我不来的!你不知道胰腺癌晚期会生不如死吗?”郑K声音颤抖地吼。
对方没有回应,只是无措地与郑K布满血丝的怒目对视了一下,紧接着神情惊慌地瘫软下去。
就这样的,第120号掩体里爆发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场骚乱。
当晚,在本该回到充满灵长动物尿骚味的房间,仔仔细细写满两页日志的时间里,郑K颓然地坐在一张冰凉的金属桌前,面对单面镜里自己的镜像,发着无尽的呆。
镜子的另一面,几个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我们接触很久了,这位是级别很高的内幕知情人,值得信赖。”
“那他今天的举动你怎么解释?这属于破坏公共秩序,性质很严重!”
“他肯定有自己的原因的,等他冷静下来问问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