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终日拄着拐杖的老人,经常不辞辛苦地下楼到实验室,看望承载着他无尽想象力的宝贝们,直到那些软糯的红色花生米逐渐成长为奶白色毛茸茸的精灵。
在一个无风的夜晚,他透过天窗,郑重地对着冷白色的月牙,在胸前画了会儿十字,然后把一小块晚餐时吃剩的肉,随手丢到脚边被铁丝网围着的鼠堆里。
40余只非同窝雄性小鼠,刚刚性成熟,正是好斗的时候。它们已断水断食一天半,饥渴难耐。
炖到软烂的熟肉,带着被能量赋予的特殊香气,与干玉米粒、皮毛边角和被海缸过滤系统意外绞死的海蜗牛的尸体相比,更加富有吸引力。肉着地的一瞬间,正分散在另外一头休息的小鼠们,立刻以快到拖影的速度狂奔过去。
那时的赛格兰脸上呈现出少见的忐忑神情,一种从未呈现过的脆弱感。对此,克里斯汀十分理解,因为眼前小鼠们的行为与普通种群没有任何区别,它们全部挤在一起,争抢着扑向那一小块绝世美味。
它们在短短两秒内堆成了一座小山,外围的成员不断用爪子抓挠内侧成员的头,企图扒开一丝缝隙,像蛆虫一样蠕向香气的来源。
这幅场面让克里斯汀不由地别开头,因为他清楚,过不了几分钟它们便会打起来,像带角的羚羊那样立起上身,不顾一切地冲向对方,前爪奋力撕扯炸立的皮毛,把对方推倒,利牙刺上脖颈,直到对方发出代表屈服的吱吱声。
一旦二者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那么伴随着撕扯过程中的第一滴血,这种有序的回合制决斗会立刻结束,转为群体间的混战。
花生米大小的脑子会瞬间过载,血腥味刺激着它们的嗅觉系统,驱使它们无差别的撕咬身边的一切,直到剩下一只或几只强者,踩在成堆的尸体上理毛。
但这并没有发生。
几秒钟后,克里斯汀听到一阵短促的吱吱声,紧接着,蠕动的鼠山立刻崩塌。成员由外向内依次散开,快速奔跑向远离肉块的一角,触碰到铁丝网后又立刻返回,奔向肉块撕下一小口后转身,如此循环。
它们的整体轨迹呈现出一个规整的扇形,以肉块为中心,逐渐缩小。每一只成员在吃到一小口后便会迅速掉头,为其它成员让出位置,就像围拢在小水潭边有序喝水的鸟群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