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赫十分认同这个说法。因为一开始,那只名叫皮卡丘的小黄鸟总能在菜长红的冰淇淋握中快速熟睡。可后来,谁碰它的后背它就转身给谁一口。
在一个万物复苏的春季,它自己打开笼子门飞走了。几天之后,卢赫看到它出现45栋的一位大爷家里。镀锌鸟笼在阳光下晶晶亮亮的,皮卡丘在里面对着一只蓝白色的小母鸟跳求偶舞。
卢赫并没有把这事告诉菜长红,因为他觉得早上七点就伴着叽喳鸟叫起床并不是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更何况,那位总爱哭唧唧的姑娘已经有了新宠——一只金黄色的角蛙,也叫皮卡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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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呢,为什么是鸟?”
卢赫飘远的思绪被拉回,他沉默了一会儿,认真答道:
“哺乳动物的大脑中拥有片状的细胞群,层状灰质位于边缘,白质位于中间,其间夹着核形灰质。而鸟类的大脑中,拥有核状的细胞群,灰质遍布整个大脑。灰质由高浓度神经元细胞组成,如果长期记忆是神经元之间的联系的话,显然这种结构更加有利。
蜂鸟的脑子还没米粒大,但却能记得自己在几小时前吸过哪朵花的蜜。
也许你的CT图像上会显示你有岛带征,脑岛的灰质、白质界限模糊无法分辨,医生会说你有严重脑梗。”
卢赫说完,停顿一会儿,掏出裤兜里的小本子,神情庄重,“究竟是鸟还是蝾螈现在并不重要,我是来听你的故事的。一周多了,那帮见多识广的决策者们,在如何处理接口这件事上,仍旧犹豫不决。我想你的经历也许能给他们一个确定的答案。”
“从6岁到上学前,我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温莎太太家度过的。赛格兰终日不见踪影,里德的工作也很忙碌。里德早上把我送到相隔一个街区的温莎太太家中,晚上再把我接回家。
温莎太太对我很好,她的两个孩子也很友善。他们把电视让给我,还带我加入了童子军。6岁的最后一个月,我顺利通过了入学评估,没人觉得我有智力障碍。那是一所走读学校,显然里德仍旧希望我呆在他身边。
那年的圣诞节,里德照常出门工作。我在温莎太太家里和他们一起做姜饼屋,直到深夜,里德都没有来接我。
第二天一早,我被温莎太太带到圣路易斯大学医院。赛格兰躺在病床上,一条腿都被纱布包着,黄色的组织液不断渗出来,空气里弥漫着焦臭味。里德佝偻着坐在床前,全身颤抖,像是在哭。
温莎太太陪我在病房外坐了很久,我从来来往往的人的嘴里得知,华盛顿大学的实验楼失火了,赛格兰试图冲进火场抢救数据。后来的调查也证实了这一点。
几天之后,里德把赛格兰接回家中照料。他们日日夜夜都在争吵,我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感受他们的语气。他们时而平静、时而狂怒、时而轮换着哀求对方。
当赛格兰终于可以重新站起来时,他立刻踉踉跄跄地冲出家门再也没有回来。几天后,我被儿童保护中心的社工从温莎太太家中带走,他们仔细检查我的全身,试图找到一些伤口,并一直询问是否有人伤害我。
儿童保护中心禁止我与里德见面,我在那里呆了很久,直到有一天被告知有人领养了我。
通常,等待收养的孩子会被送到一个儿童福利结构认定的收养家庭,领养父母与孩子试验共同生活数月之后,才会正式建立领养关系。但是我没有,我立刻就被送到了遥远西海岸的一所寄宿学校,每周回家一次。我的养父母都是国人,养母对我很好,养父比里德还要忙。
之后的几年里,我的生活按部就班。上学、每周回一次家、假期随养母到鹤水市度假、每年生几场大大小小的病打几次911,但都有惊无险。我时刻关注里德的公开消息,却发现他再也没有从事过锌指相关研究,反而转向了CRISPR,专攻罕见病,成果寥寥。
我给他发了很多封邮件,但他从未回复过我。
19岁那年我被华盛顿大学圣路易斯分校生物系录取。去到圣路易斯后,我立刻来到罗克溪畔的那座熟悉两层小木房里寻找里德的踪迹,可邻居告诉我里德不久前过世了。
我的学业和事业都十分顺利。我的养父从诺奇生物海外业务的负责人一路打拼,成为了诺奇最大的股东。毕业后,他安排为我注册了一家公司,在诺奇旗下发展消费级基因测序业务。一方面是锻炼我,另一方面是方便我研究自己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