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二、锦瑟无端五十弦…

荒天之下 荒斗 1871 字 1个月前

李不书看了一眼张之林,美目中尽是感触。

张之林实在无礼,可这种无礼却很受李不书欣赏。

“小家伙,你倒是很霸道嘛。”李不书调笑道,随即素手一挥,取出三坛酒“马上天,这酒的名字。你喝了,便如醉了之后在马上看天一般。就不知你……”

张之林直接捧过一坛,一巴掌甩开坛封,捧起来,大吞起来。

畅快至极!

张之林直觉得舒服至极!那是一种未曾体会的舒服!

李不书亲眼看着张之林灌了一坛酒,惊的止住了调弦的手。

马上天,这酒可不是正常的酒。这酒专对修士,很多时候是用来行刑逼供的,不说便灌,喝多了,甚至连灵魂都能灼烧受损。

张之林喝完一坛,看着李不书,竟直愣愣道“我想看你面纱下,是何模样。”醉气满满,却有一片豪放在身。

李不书彻底呆了。

见过大胆的,没见过如此大胆的。

早上吃了几颗熊心,几个豹子胆?区区悟道境,在一个凝鼎境面前如此放诞恣意?

李不书于是笑道“你可知我是谁?”

张之林箕踞而坐,看向李不书“你知道,我是谁?”

李不书眉头微挑“哦?你是谁?”一颦一蹙,尽是挑衅的滋味在其中。

张之林搂住酒坛,烂醉如泥的感到自己的手飘过眼前,实际上是指向那明月。

“三十年,可叹风流。五十年,可知兴亡。百年可知焉可欺!我是三十年后的英姿风发!我是五十年后的欲与天齐!我是百年后的江山至尊!”

李不书看着恣意妄为的张之林,竟然不生气了。

她以为早已磨尽的豪情,竟在这烂醉后的胡言乱语中,再此被打火石般擦燃,那一点点的火星,便点燃了自己。

自被李家当成嫁与韩家的筹码后,拈嗅青梅的羞怯与执剑问路的傲然,一并被锁死,锁在那恒古的明月下,也若在一弦一柱找不回的华年里……

可今时今日,在这月下,她又似乎找回了曾经的向往,在这张扬且不真实的小子身上。

她记得自己在月下奏了那么久的琴。

便是因为对现实的无奈,只得在指尖奏出自己的桃花源,来麻木自己……

然此刻张之林的热情,却突然令李不书想起函谷关的那个雨空初晴的光芒中,自己在弹琴时感受到的心慌。

那一阵心慌的鲜艳,不亚于现在张之林带给她的豪情半分。

那时李不书直觉得不对劲,可却找不到原因。

现在再看着不知姓名的自大家伙,心中却是一动。

李不书自己都不敢置信。

会是这家伙?

虽是心里难以置信,但指尖依旧奏出一段悠长细腻的琴声。

原本感到头痛不已的张之林,忽而只觉得群星斗转,移形换位间,再醒来,已置身于一堆乱石中,那乱石里,有一颗石子,闪现着无限的芳华,随即,一阵阵烟霞涌出,一阵阵光影闪现,最后无数的白云拥抱住自己,轻柔的抚摸着自己。

张之林昏昏于这琴声里…

绵绵悠长的琴声灵动至极,正似美姬遗立楼榭之上,开喉而唱。

歌声清丽而柔婉,令那与风缠绵的云痴滞,在一片片袅袅氤氲纷染间,隐约可见曾千波撼城、流云蒸景的天地。

续而,弦声由缓至快,正如清泉落石、玉盘接珠般,催得张之林只觉得清风拂面,睡意顿起。竟便如此的依在李不书的琴声旁酣然入睡起来…

李不书此刻已浑然不记自己想做的是什么,此时的李不书只惊讶于自己那浑然天成的演奏——明明是一曲早已失传的唐残谱,今日却竟然无缘由的在指尖自然流露出来,水到渠成。

而这一切只是一种感觉。

这感觉教李不书停下琴来。

可这琴的停顿,却似飞流挂川,九千尺已滑落六千之尺,再也听不得任何声音,乃是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