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婚礼什么时候开始啊?”
接着,镜头剧烈晃动,倾斜着对准了地面。
李凉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习惯性地揽住了弟弟的肩膀,导致弟弟放下了摄像机。
一连串对话混着轻柔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传了出来:
“哎,你看那边,泳池,那几个姑娘喜欢哪个?”
“别闹了,哥。”
“啧,那个那个,我刚把她捧红,拿了奥斯卡女配,身材怎么样?”
“你都快结婚了,嫂子一直跟动视那个总裁不对付,叫什么来着?”
“索菲亚啊?谁说的?动视是我们在传媒领域的重要布局,索菲亚做的很好。”
“好了好了,我听到生意的事情就脑袋疼,你饶了我吧,对了,基因编辑工程的临床实验已经完成,还有,我们建造的相对论重离子对撞机就要投入使用,接下来……”
“打住,我也脑袋疼,你啊,还是继续录像吧……要不我还是给你介绍一下,那个女演员……”
“回见!”
镜头一晃,再次抬了起来。
李凉已经想起,这是他梦里的场景。
那个梦很模糊,他记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该隐,而且就是和弟弟说完这几句话,一回头就看到了该隐。
梦里该隐穿着粉色长裙,表现的非常古怪,有点懊恼的样子,好像还说了句什么“搞错了”。
究竟是梦里的错乱还是现实里该隐真的出现过?
李凉凑近屏幕。
说不定弟弟还会转回去。
然而,镜头很稳定,一路向别墅移动。
突然。
画面一跳,场景切换。
一声凄厉的哀嚎炸响:“开枪!操你妈,比利,开枪!操!”
看清影像的一刻,李凉皱了下眉头,靠在了椅背上。
画面中的“李凉”像一只扔进油锅的虾,蜷缩着剧烈抽搐,身上的衣服被撕扯成一条一条,隐约能看到皮肉也被划出深深的血槽。
大小便失禁,他在脏污中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开枪,比利,操——”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他疯狂地抓挠着脑袋,扯下大把的头发:“滚!你们都他妈的滚啊——”接着腾得一下跳了起来,一头撞向墙壁。
然而墙壁被柔软的材质包裹,他被弹翻在地,一瞬间又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连滚带爬地跑到角落里,缩成一团,大喊道:“比利救我,救我,这里太黑了,操!迷宫,这里是他妈的迷宫!操,没时间了,它来了,它来了……”
李凉注视着画面中那个瑟瑟发抖,毫无尊严的自己。
他感受过那种痛苦,只有短短一瞬间,却已经快摧垮他的意志。
就像无界神庙大祭司说的,力量从不会凭空而来。
吞噬无数生灵的意识一定会付出代价,时间观测者冷酷无情,只会在他死亡的一刻逆转时间,而每一次逆转,都是新的痛苦深渊。
这时。
画面一跳,再次回到婚礼。
镜头晃动,与无数人擦肩而过,穿过人满为患的客厅,径直走上二楼,来到一个房间门口。
门虚掩着。
镜头从门缝拍过去,恰好能拍到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侧身坐在镜子前,周围有很多女人围着她,有拿着小刷子化妆的,有为她抱着婚纱后摆的,还有不停打电话手舞足蹈的。
而女人却在发呆,表情平静,右手抓着手捧花搁在腿上,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扑粉。
片刻,女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镜头,接着展颜一笑,吐了下舌尖,伸出手指向镜头,调皮地抿嘴皱了皱鼻子。
站在她周围的女人们同时看过来,一起笑了起来。
那是Candy·Putnam。
李凉发现画面中的Candy·Putnam和零一长的一模一样,但是,眼神却比零一柔和得多。
零一也曾流露出温柔的表情,然而人类眼眸中的东西似乎超脱了眼球的生理结构,能够传递出一种同类才能察觉到的微妙情绪。
突然。
画面外传来一声枪响。
呯!
紧跟着是一声凄厉的尖叫。
镜头立刻一晃,冲进另一个房间,来到窗前,对准了楼下。
草坪乱做一团,灯光本就昏暗,人们四散逃命,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草坪上到处都是晃动的人影。
谁开的枪?
这样的场合,为什么有人能把枪带进来?
李凉有一丝疑惑。
李爽显然也在寻找开枪的人,镜头抖动着,左右扫动。
下一刻。
一群全副武装的枪手翻过花园围墙,从画面左侧冲上了草坪,数十把冲锋枪喷出火舌,开始无差别屠杀。
李凉瞬间攥紧了拳头,盯着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