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李小孩点头,“我要住要钱的房子。”
周小棉从橱柜拿出碗筷,笑着说:“那叫酒店,自从上次去过亚龙湾,七七一直吵着住要钱的房子。”
“油条,豆浆,豆腐脑……”李爽念叨着,把塑料袋挨个解开。
李凉望着餐桌边的家人,突然皱了下眉头,手伸进短裤兜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小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颗小小的螺栓。
这是……
周小棉的声音传来:“李凉,快来吃饭。”
李凉想了想,把螺栓揣回兜里。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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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后。
嘭——
喧闹中,一群人同时拧响手中的礼花筒。
伴随着漫天飞舞的彩色纸带,接亲的婚车车队缓缓启动。
从单元门里一路铺出来的红毯上,头发花白的李凉背抄着手,目送车队远去。
一旁的周小棉低头,抹了下眼睛。
李凉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舍不得啦?”
“没有,风大,”周小棉拍了拍身上的旗袍,“哎,我这身衣服老不老?”
“不老,好看,”李凉笑了。
“得了吧,”周小棉伸手给他整理衬衣领,“你也不说把头发染一染。”
这时。
一个年轻人跑近:“二姨,姨夫,咱们也出发去饭店吧。”
“行,”周小棉点头,“你妈呢,我让她给我准备的披肩带了没?”
“带了带了,她先去饭店了……”
两人说着走向不远处的车。
李凉站在原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螺栓,低头看着,有些出神。
“李凉?”
周小棉扶着车门喊道。
李凉把螺栓揣回口袋,抬头笑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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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又过去三十几年。
医院病房。
周小棉躺在病床上,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皱纹,只是染白了她的头发。
她从睡梦中醒来,喃喃道:“李凉。”
“嗯?”正坐在床边打瞌睡的李凉砸么咂么嘴巴,“醒啦,喝点水。”
说着站起来张罗倒水。
“不喝了,”周小棉望着天花板,“你说我是不是快到站了。”
“瞎说什么,”李凉给她掖了掖背角,“医生说了,老年人骨质疏松,一摔跤就容易骨折,你养几天就没事了。”
“李凉,我还想听那个故事。”
“什么故事?”
“就你那颗宝贝螺丝的故事,你那个梦。”
“噢,行,”李凉慢斯条理地剥着一个橘子,“我醒来的时候,梅赛……”
“从遇见我开始讲。”
李凉笑了,探身喂了她一瓣橘子,自己也吃了一瓣:“唔,我在那个荒原上跑啊跑,嗖得一下就中箭了,好家伙,点儿太背,刚从南部死监逃出来,就被蜉蝣抓住了,等我醒来,周围黑布隆冬的,我就摸啊,摸啊,哎,摸到一具尸体,谁知道那是你的大腿,你还说,再往上摸得加钱……”
周小棉望着手舞足蹈的李凉,阳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他苍苍白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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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凉八十九岁。
城市变迁,技术进步,很多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又好像,和过去没什么区别。
他不愿意跟女儿女婿搬去大都市,独自住在原来的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