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平再次醒来，他已经睡在床上了，如果那个能称之为床的话。

一股发霉、发馊的酸臭之味，刺激着方平的神经，他几欲作呕。

他用力起身坐起，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者，头用黑色布包裹得像一个巨大的磨盘，脸上沟壑纵横，跟刀削斧凿似的，一口发黄发黑的牙齿，门牙还只有一半，身上穿着破襟烂衫，锁骨外漏，背成弓形，双臂跟干枯的木棒差不了多少。

方平心中只升起两个字：“完了！”

“小伙子，喝粥！”

吱呀一声，从门外走进一老妪，只见她面如菜色，个子瘦小，肚子却高高隆起，一件麻衣全是布丁，她手捧一土碗，碗里冒着白烟。

方平实在是饿了，也闻不出床铺发出的是霉味还是汗味，接过碗，猛地喝了一口，稀得如同面汤，勉强能尝出是玉米面混着野菜煮的。

"慢慢喝，不着急，还有，还有。"

三下五除二，一碗稀饭下肚，方平一直敲锣打鼓的肚皮，这才安静了些。

方平抬起头，把碗递了过去，却见那老妇正笑嘻嘻地看着她，双眼弯成了月牙，一张大嘴咧到了耳根，他赶紧挪开视线，不敢再看这世间的尤物。

屋子不大，却堆了半屋子的柴火，土墙裂开了好几道口子，仿佛是他受伤的心，屋上的的茅草顶，已经发黑生霉，蜘网丛生，一只黑寡妇正在空中挂着荡起了秋千。

噼啪一声，油灯迸出几丝小火星，那老汉转身，用手指上满是污垢的长指甲拨弄了一下灯芯，声音低沉：“小伙子是哪里人士？”

方平不知如何回答，于是问道：“老人家，这是哪里？”

“法王寺村！”

“什么？“

方平听得不是太清楚，那老汉便又重复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