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以后我们就这样联系。小心!到处监控!还有手机!”

黄磊走出隔间,在水龙头下洗了洗手,然后出了卫生间,那个清洁工正在低头拖着地,看也不看他一眼。

深夜,在化工厂的大门口,林越一见到那三个自称是他们公司同事的人,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三个人都很年轻,他一个也不认识。他疑惑地问:“你们都是我们公司的同事?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们,你们是人事部的?”有两个人沉默无语,冷漠地看着他,为首的一个人好像是他们的头儿,他随和地笑笑:“我们是总公司刚调过来的,赶紧上车走吧。”林越根本不信,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马上被制止了,那个头儿示意他别急,他用自己的手机拨了号码,接通后说了几句,然后递给林越:“你们经理,他跟你说。”林越接过手机,果然是他的部门经理的声音:“林越,你就按照他们的吩咐做吧,他们会带你回来的。”

他们四人上了车,林越被要求坐在后排中间,左右都有人,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正在被押运的囚犯。车开得很快,那三人都沉默无语,林越拿出手机,还没有来得及按按键,那个头儿就按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劲异常地大,他说:“公司出了重大泄密事件,现在你最好不要用手机,回公司再说。”他说话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林越只好作罢。

车里的这三个人正是紧急委行动二组的成员,为首的是组长韩军,坐在林越另一边的就是王小兵。他们今天顺利接到林越,心下稍安,回程中韩军用短信通知了文主任。

林越闭着眼,他并没有睡着,心里是一团乱麻。现在他已经确定,这三个人根本就不是公司的同事,从他们的行为举止来看倒是很像警察,自己也没有犯什么事啊,他苦苦思索着,他想到唯一的可能的就是公司涉及到经济犯罪,比如偷税漏税,或者行贿,他们公司的客户有些是大型企业工厂,应该是有些灰色地带的,不过这些通常都是业务和财务部门在操作,他是个技术工程师,从未参与过,也不可能让他知晓的。他想来想去,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他就算被警察带回去,也最多只是配合调查,提供一些情况而已。但是他又想,即使这样,警察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呢?警察只需要电话通知他回去配合就可以了,还需要派三个人跑这么远来押送他?这三人这么小心谨慎,不像是在调查经济案子,倒像是在办一件重大命案。他不得要领,暗暗想着,等会要找机会打电话问问欧阳泉,他的消息最灵通。

他睁开眼,看到路边的标识牌,显示前方三公里有一个服务区,这里离东安市还有两百公里,他开口了:“我要上厕所。”韩军也看到了路边的标识牌,他问司机:“汽油够不够回去?”司机看看显示屏:“有点悬。”韩军点点头:“那就去前边的服务区,上厕所,然后加油。”

已过半夜,服务区里稀稀拉拉地停着几辆车,只有少数旅客在走动。林越刚下车,王小兵跟在他旁边:“我也去上个厕所。”,韩军让司机先去加油,他自己也跟过来:“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林越走进厕所里,里面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他进了一个隔间,刚要关门,被王小兵一把拦住,他不满地说:“我要上大号,总要有点隐私吧!”王小兵犹豫了一下,把门留了一条缝,他在洗手台上斜靠着抽烟,眼睛时不时瞟向那条门缝。

林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暗地里偷偷把手机掏出,左手拿着手机,费力地单手操作着,他发现手机无法连上网络,信号条是满格,但是就是发不出信息,他设置手机为静音,冒险拨打欧阳泉的电话,却发现连电话都拨不出去,他冒出一身冷汗,他知道自己的手机已经被禁用了。

无奈之下,林越只得作罢,他和王小兵一起走出厕所,他看到韩军拎着一袋子矿泉水和面包,站住走廊上等他。走廊边有一排桌椅,那是给旅客进食用的,现在有一个穿花衬衫的男子正坐在那里拆开一桶方便面,墙边有一个大大的电开水器,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正在那里给保温瓶中加注开水。他们的车就停住三十米远的地方,司机已经加满油回来了,此时他正靠在车边抽着烟,远远地看着这边,相隔着两个空的停车位上,还停着另外一辆车,那辆车似乎是车胎漏气了,一个高个子的小伙子趴在地上,慢条斯理地拿着工具准备换胎,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着。

花衬衫捧着方便面朝开水器走过去,走过王小兵身边时,两人几乎是擦肩而过,他不经意地抬高了手臂,右手从面桶底部拿开,闪电般地刺向王小兵的后脖颈,他的手臂动作幅度不大,却迅捷无比。王小兵只感到脖子一麻,他意识到不妙,刚刚转头去看,就感到浑身乏力,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你!”,就眼前一黑,歪倒在地。

韩军以前曾经是个老资格的警察,反应很快,王小兵刚倒地,他就明白了,他从怀里拔出枪,来不及拉开保险,就扑向花衬衫,他一脚就踹到花衬衫的腰上,把他踹倒在地。他用枪指着花衬衫,顺手拉开保险:“别动,再动开枪了!”他话音未落,眼睛的余光只看到一大片白花花的水雾扑面而来,紧接着面上一痛,原来是旁边的络腮胡把手里的一大杯开水泼向他的脸上,顿时他的眼睛火辣辣地痛,什么也看不清。他大叫一声,手指刚要扣动扳机,络腮胡已经撞了过来,络腮胡是个壮汉,力气极大,这一撞把他撞倒在地,花衬衫早已起身,一脚踩住他持枪的右手,他的身体又被络腮胡紧紧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他还想挣扎,花衬衫又把一根尖细的针头刺进他的脖子。

络腮胡和花衬衫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这一切都发生在两分钟内,一侧的林越惊得发呆,缩在墙边惊惧莫名,一动也不敢动。远处的司机看到这边的动静,打开车门跳下车,刚飞奔出几步,他没有注意到旁边换胎的那个高个子,高个子抡起手中的工具,重重敲在他的后脑勺上,他眼前一黑,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