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术师会用神奇的材料创造新生,困缚于前尘的龙却要在碧落黄泉的海中重续旧梦。
骨殖与神力为引,她自己便是载人渡过冥海的船舶。
真发现自己走在一片黑暗中,地平线上闪过一道白光。
她还没来得及感叹死后的世界竟是如此形貌,便被突如其来的乱流卷入了海潮之中。
海水似乎有自己的意识,束缚住她的同时硬撬开了她的齿关。真感觉到血的腥气直冲天灵,直接灌入喉管的液体令她不由自主的呛咳起来。
水流现在不再限制她的行动了,但她仍沉在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将要发生。她努力想浮出水面,可忽然暴躁起来的波涛却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拍回原地。
像暴风里的一叶舟,真再次被一个浪头拍回了原地,脑海也阵阵发晕。她有些失了力气,缓缓向更深处沉去。
就在此时,似乎有只看不见的手拉了她一把。刚刚挣扎的海已经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的金色空间。
真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猜测这空间属于灵魂。巨大的咆哮声在空间里响起,她抬头望去,发现一头巨大的双足飞龙正张开翅翼昂首向天。
似乎有无穷的怨念扑面而来。真被迫后退了几步,四散的怨念也有部分碎片融进了她的灵体,让她勉强读出些遗恨与复仇的词句来。
不解其意的真当然试图躲避,只是收效并不明显。忽然有金色的光幕从她身前升起,空间内竟又出现一条身形巨大的长条形龙类。
这次真认出这龙是谁了。没能告别的愧疚和丢下恋人的狠心现在一起翻涌上来折磨她,让她想追问对方是否为这样的见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却又没有底气问起。
龙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挥了挥尾巴赶走了四散的怨念碎片,又转头不知从哪里衔来一枚透明的宝珠。
克莱门汀颔首示意真拿过这东西。相对于人的躯体过于巨大的圆形物价在龙强塞给她的一瞬间就消隐无踪,一头雾水的真从头到尾都没明白对方在做什么。
龙再次变换了一下身形,将高度变得和人身相近。克莱门汀再次贴上来蹭了蹭真的颈项,花了好大力气才按耐住心中的狂躁讲出一句平和的话。
“不必理会这些怨灵纷扰,我会祝福你的。”
真刚想拦住她说等等,却已经挨了喜怒无常的龙一记尾击。对方似乎是想直接把她从眼前赶走似的,让她毫无反手之力的同时又多了一层哀愁。
克莱门汀猜得到这份疑惑,因为其实还有很多未竟的台词。
全都拿走吧,它能实现你的愿望,为这个理想再次挥霍性命也无所谓,它能将一切执念还诸彼身。
它能将阴秽付之一炬,它能让明光因此低眉。不必有什么负累,尽管拿它去做你构想中的所有事。
而我的魂灵会永远在此,就在这灵与骨当中。我当然会祝福你。
但是事已至此,箭已离弦,说不说又好像没什么所谓了。突如其来的深沉的疲惫让她不想再开口,就这样同样报复了一场没有告别的分手。
金光构筑的梦境轰然破碎,真猛的睁眼。四肢百骸似乎都在疼痛,可她竟又收获了她以为此生不会再见的明日。
脑海中被塞入了大量纷乱的记忆,但她无暇去查看。她试图寻找梦中人的影子,却只发现镜中昙花和水中孤月。
有什么温暖明亮的力量悄悄游走在全身,臣服在她指尖的是一抹眼熟的金色雷光。换了主人的金流失去了往日的活跃,仿佛是在一同悼念缺失的色彩。
说不清道不明的指引催促着真正视这陌生又熟悉的力量,她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何时织造出一片细密的鳞片。
菱花密织,片片精致,白的几近透明的鳞甲下闪烁着雷霆的光芒。
她分明是在谁的身上,见过这样的东西的。
5、
真后来在梦中见到过千唤不回的魂灵。她的龙似乎真的不解于她的伤怀,认真地询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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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为什么伤心呢?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你的愿望,我都实现了,对吧?那应当高兴起来啊,真,笑一笑吧,我想看。”
真下意识地随着这话扯了下嘴角,另一边眼泪却以更快的速度落了下来。
“我的……愿望?”
她很快就想起了某个下午她们在神社关于许愿的讨论,也想到了她自己写下的三行签文。
“我最重要的愿望,不正要离我而去吗?克莱,克莱,我不要这样。”
克莱门汀似乎很努力地思考了一番,而后费解道:
“嗯……我不明白。近似完全之龙的力量,有了这个,你想把多少人纳入庇护之下都没问题。或许是我自大,但就算是小影,也暂时比不上这份力量强的。”
真用朦胧的泪眼和她对望。
“可是……你在哪里呢?”
伸手点了点她的心口,克莱门汀温和道:
“我?我本就是元素生命,就算丢弃了躯壳,我依然是山川,是鸣雷,是雨露。更何况……”
“你这里现在流淌的,是我的力量呀。是我的力量,是我的魂和骨,我不是一直在看着你吗,我就在你身边。”
尽管是温柔的语调,但真硬从这内容里听出一股毛骨悚然的味道。她想伸手拦住对方未尽的话,却发现对方完全是不可触碰的灵。
克莱门汀微微笑道:
“你该走了,这里并不是存在于现实的空间。回去吧,我会祝福你的。”
真自然不肯从命,龙便只好又轻轻摇了摇头。
“啊,真是的。露出这样的表情,倒叫我有点舍不得赶你走了。不过……这是不成的。”
龙一步步逼近,真第一次从克莱门汀这里品尝到古龙孑遗的压迫和危险。她自己的力量在这神秘空间里完全失去了功用,只咬牙凭借意志与莫名的斥力抗争。
克莱门汀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冷光。
“你离开我的时候,不也从来没考虑过后果么。”
“所以走吧,我会祝福你的。”
语调顿了顿,她才按低了尾音讲出最后一句虚浮的话。
“也会诅咒你。”
就在这短短的失神之际,真已经觉得地转天旋,被强行逐出了对方的领域。
她能做的只有反复咀嚼这场话语草率而短暂的并不正式的最终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