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成这个样子,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医生说,脚是能保住的,脚趾能不能保住要看恢复。如果脚趾的肌肉组织最后坏死了,就只能做切除手术。”
“还要做手术啊?”
“暂时不用做。医生说,手术要尽可能地晚,因为黑皮脱落后很可能留下活的组织,恢复的好,甚至不用手术的。所以我可以很快出院,但是出院后我的脚要注意保养。”
看来,白雪公子的生命肯定没有危险,但还没有脱离伸脚不见五趾的危险。并且周由出院后,黑工还可以继续打,但不能做诸如爬墙上树之类动手动脚的事了,只能做动手不动脚的事,比如重操洗盘子的旧业。
如果周由不在车里哭那一个多小时,而是歪嘎抛锚后果断弃车,可能就没有伸脚不见五趾的危险了。可见,“男儿有泪不轻弹”是有一定道理的。
“输液袋里的液体没有啦。”方自归说。
“自归,帮忙去找一下护士。”周由道。
方自归忙去找护士,护士手脚麻利地更换了输液袋后,周由和方自归说了一会儿话,渐渐睡着了。
了解了事故的来龙去脉,方自归心想,这事故也是偶然性与必然性的统一。歪嘎在平安夜这天突然不平安,有偶然性,但对于这么奇葩的一辆车,它老实了一段时间,最近要出来捣捣蛋是必然的。假设周由驾驶的是一辆崭新的奔驰S级轿车,那么不管是在平安夜,还是在平凡夜,周由的车都不会转几个弯儿就趴窝了。另外一个偶然性,就是这一天周由还在上班,而美国人都在家里开圣诞派对,否则那条乡间公路也不至于人迹罕至到那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程度。如果周由那天不工作,就不会出这么大意外了。可是……周由是中国人,这事故就有了一定的必然性。虽然圣诞节是一个重要的节假日,可中国人传统的工作伦理是只要顾客有需要,只要钱到位,咱们绝对是撸起袖子加油干的,管你节不节,假不假,日不日。
方自归有些内疚且充满同情地看着周由睡梦中的脸,心想如果自己不是被炒了鱿鱼,失去驾驶歪嘎东奔西走送外卖的机会,那个在大雪纷飞的夜晚坐在寒冷刺骨的破车里嚎啕大哭的人,可能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