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拐来拐去,终于开上了平整的沪宁高速公路。只见高速公路上,黑油油的路面被醒目的白色分道线分割,让人感到一些现代化的气息。这条路在方自归去新加坡的时候还没开通,去时走机场路到虹桥机场,还要经过苏沪两地交界处,一座因为地方保护主义而年久失修、破破烂烂的桥。回国时,这条双向四车道直达苏州和南京的高速公路就开通了,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虽然有些惨不忍睹,”纳德道,“老卑不是说了嘛,我们赶上去很快的。”
为了很快赶上去,方自归一回到苏州就忙得昏天黑地。莞尔只好在方自归回来的第一个周末,去苏州与方自归相会。
莞尔到徳弗勒苏州工厂时,已经是周六晚上九点多。这时老卑和陈顺风已回家,可能因为穿着呢子长大衣的莞尔看上去楚楚动人,完全不像不法之徒或不速之客,门卫竟然没让莞尔登记,也没让莞尔在门口等,而是直接放莞尔进车间去找方自归了。
莞尔走进车间一看,加班的人不少,好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可莞尔在车间里转了一圈,并未看到方自归。莞尔穿过一道门,走进办公区,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没有。莞尔走回车间,索性在车间里喊了一声:“乡唔咛!”
方自归正费力地用扳手拧一台机器的地脚螺栓,突然听到一声“乡唔咛”,一阵激动,赶紧大声叫:“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莞尔循着声音走去,就看到方自归正从一台巨大的机器……在莞尔眼里当然是巨大的,就是那台历史悠久,散发着远古气息,再不运转可能就要长出铜绿和铁锈的FUJICP2贴片机……的肚子下面爬了出来。
方自归站起来,满面笑容走向莞尔。莞尔端详了方自归一会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曾经的文艺青年方自归现在是这样的造型:上身穿一件深灰色印着公司logo的工作服,工作服上有很多口袋,胳膊口袋里插着一支电笔,胸前口袋插着一个小型数字万用表。下身穿一条深灰色工装裤,大腿口袋里插着一套内六角。满手油污的右手拿着一个扳手,头发上都是灰,脸子上抹了两道黑色的油污。
“我不能抱你,车间里都是人。”方自归笑道。
“才不让你抱,你脏死了!”莞尔笑道。
“你笑够了吧,笑够了到办公室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