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的脑袋轰鸣一声,气血一下子冲上脸颊,脖颈燥热,舌头麻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就在此刻,飘扬的红绳坠落,跌在容山隐的尸骨上……像是她赠他的凄怆挽歌。
“容山隐,我、我是不是来迟了?”
温月摩挲手下的焦尸,试图找出容山隐还活着的证据。若是他还有脉搏、还有心跳、还有呼吸,他应该还能救。
可是、可是。
温月的眼睛发烫,渐渐蓄满了眼泪。
“容山隐,我摸不着你手腕上的血肉了。”
“容山隐,你烧得不成样子了。”
“容山隐,我究竟应该怎么做?我究竟应该怎么求天神救你?”
“容山隐,你怎么总是骗我。”
温月想,容山隐能这么残忍地留她一个人,是不是以为她是只自由自在的小鸟,他会放她翱翔于天地间。他怎么总是这个狗脾气,总是自作主张替她想好后路。
可是,容山隐一定不知道,没有他的人间,其实只是囚禁温月肉身的牢笼。
她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温月咬紧牙关,用尽全力站起身,她抱住容山隐的焦尸,一步步朝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
一如容山隐背她出嫁和亲的那天一样。
这次,轮到她来抱他了。
温月鼻尖很酸很酸,心脏也很涩很涩,她忍住所有的肝肠寸断,忍住所有的悲欢离合,她恨容山隐,但此时的爱意大过恨意。
她知道,容山隐再怎么坏,也不该死在草原。她要带他回家,如从前那般,成百上千次,她都舍不下他。
温月不断修正抱他的姿势,生怕容山隐觉得不舒服,觉得被硌到难受。当初容山隐背她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小心翼翼,处处掣肘?
温月不知道,因为没人能回答她了。
温月用战甲护住容山隐狼狈的样貌,她知道容山隐好面子,她不想他难堪。
仔细想想,温月真是一个好人,到现在,她还在保护容山隐。
夜雾渐渐大了,但温月没有迷失在毒瘴沼林里。她挺胸抬头,目标坚定,一边高唱战歌,一边走向远处的沙丘戈壁。
战马在女孩儿身后紧追不舍。
可是,那么短的一段路,为什么温月怎么走也走不完?她越走越累,视线也被一层水雾蒙住,变得模模糊糊。
温月终于,终于忍不住,难过地开口。
“容山隐,你现在变得……好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