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平洋连绵的岛链上,这种光火呈出一种淡淡蓝色的虚幻的线条。在其中零星的几点上,则浓郁得像是落日般的血红。她想起来在血红的岛上人类起了斗争。而原本光亮的那些过去的发达的城市如今则显得黯淡,在一片荒芜的夜晚的寂静里,悄无声息。
凭着营养液和其他高度浓缩的人体所需成分配给胶囊、代人不需要依靠“现实口服进食”这种效率极低的行为。医生扭着头随秋阴目光凝视地球不几刻,就又转回头来说:
“我自觉太空站的食物还是丰盛的,不是两百年前失重环境只能吃些复水的、流质的、一口闷的方便品,你是吃不下吗?这对你们的身体不好。”
秋阴摇了摇头。
他便继续慢条斯理地说:
“但不管你是吃得下也好,还是吃不下也罢……你也不是个小姑娘了,按实际年龄来说,你也比我大了……我都有一件事情,想问问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严肃得可怕。
“什么事……?”
秋阴稍微地低下了头,看到医生递来了一个耳机似的小玩意。
她戴上这“耳机”,医生便不再发出合成声,只在耳机中严厉地传声道:
“小谢同志,你到底准备站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呢?未来,你又要准备如何安排自己呢?就组织原本的期望,原本其实也希望你能过上一个平凡的平静的生活,不希望你再度与像目标这样的危险的人物发生接触,陷入到有困难的境地之中。但你做了一件鲁莽的事,你和他同住在一起,尽管结果很好,但也惹了一些程序上的麻烦。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散漫举动,对于你个人而言,你也得好好思考你的下一步了。”
秋阴平静地回复道:
“两个人彼此照应,按照原本的学问,不是有利于稳定的吗?当时,你们不是已经判断事情结束了,一切情况都在你们的控制之中吗?我看条例中说不需要特别处置,我……我从不违背条例,从不违背……不会违背。”
全覆盖的头盔上亮起了几个灯点,照射在秋阴的脸上。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几个光点,等待医生的回复。
医生的心情迅速变差了。因为先前的条例、那一切寻常的条例,他正是认可者之一。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当时我们没有意识到这个项目比起其他我们处置的不寻常的项目更不寻常些,这也算是我个人的失误罢,我也已经做过检讨报告。基于过去已知的情况,我们对过去存在的基地项目做出了受限于当时的评估。这个评估现今已是错误的,我不方便透露实情,但现在你也该明白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目标又变得特别起来了。”
她已经领略到了组织的部分想法:
“组织希望我远离这一切,去冬眠人的老年社区安静地生活吗?”
医生摇了摇头:
“你这就又想岔了。对于每一个同志,我们都充分尊重你们的意愿。现在,目标本身希望你陪同在他的身边,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你和目标商谈融洽的话,我们会支持你、并且全力支持你继续和目标站在一起。相关的程序与一百年前没有太多的变化,也是你先前自己在做的,对此,你应该分外熟悉,应该是很轻易能够上手的。”
随后,医生稍微地低了低自己的头。
头盔上亮起了更多的灯点,灯点并不具有视觉的作用。他所能看到的周围三百六十度视觉景象来自于餐厅里的隐蔽摄像机。
在那以前,医生猜想自己可能会听见两种情感,一种是犹豫然后赞同,一种是疑惑然后迷茫。
但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向着舷窗仰起的苍白的脸,正在这三万六千公里的近地太空中俯瞰着黑漆漆的地球。
她双手捧着自己的头,坐在地球的阴影里。
她说:
“在稍早一点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接下来我要做什么了。”
在稍后一点的时候,对于李明都的复查走向了尾声。
“有什么差错吗?”
飞在空中的机器回答道:
“没什么异常的,一切情况,都和之前的体检数据吻合,先生,您可健康着呢。”
他对这个结论不置可否,他的记忆里仍萦绕着那些亲切又陌生的一张张面庞。李明都的心不知怎饿的跳得十分厉害,在他走出门的时候,秋阴就站立在一面舷窗前侧首来望,面上噙着一种自然的、年轻的微笑,露出了自己光洁闪亮的门牙。
李明都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秋阴,是在第二次穿越昏迷与治疗后的醒来,那时的秋阴就是这样端正地站在门前,身姿比时晴还要标准。挺俏的鼻梁显得清丽秀美,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透露着小女孩稚气未脱、又强装大人的神气。
“你是谁呀?”
他笑了起来。
“我姓谢,名秋阴呀。”她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怎么,你又要把和谢时晴混在一起了吗?”
“我是在想你怎么把头发给剪掉了,前些日子不是蓄得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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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眨眼睛,摸了摸自己剪断了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