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大半辈子,终究是自己糊涂了。
廖添死不足惜。
因言获罪?廖添摇了摇头。
欲加之罪?廖添还是摇头。
盛世王朝,数百年安稳,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世道了,纯粹是廖添自找。
饱暖思淫欲,饱暖思不足,到底是前者安稳一些。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管它阴凉大不大,自己能站在里面就行了。挤不进树荫里的人,多了去了,什么样的大树,能遮起这么大的阴凉?
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廖添自己了。
其实说到底,立功、立言、立德,但凡有此心,终究也还是为了自己。那就更不能怪别人。
罪有应得。
天色昏黄,廖添有些左摇右晃,那一壶酒,并没有那么大酒劲。
行道影长,旅居日苦,客人摇摇,中心亦摇摇。
廖添醉醺醺左摇右晃,好歹快到江边了,路又变得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一个不小心,就和一位正在抗货物的年轻人撞了一下。
年轻人正从码头上抗起一袋袋大米,送往沿街的几家米店,嘴上还叼着几根竹签。当然,不止他一个人在抗。
就如这无尽无止的世道一样,不知何时倒霉事就掉在头上,躲也躲不开,不过是被谁碰上谁倒霉罢了。
这一下撞得,把年轻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赶紧把竹签攥在手里。
廖添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好巧不巧,正坐进一片水汪里,那一身看起来就不是穷人能穿的衣衫,自然满是泥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