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天后,徐三晚挑着担柴火从山里回到徐家湾镇,从山镇高处就发现昔日深院豪宅的家府,眼前被炮火轰塌的地方正在大兴土木地重建起房子,这使他非常之意外,一下子还以为是父亲的那位故交还是恩还在帮他徐家修缮,这意念也使他兴奋地加快了脚步。
但当他看到宅院外围有高呼低喝的万兴商会的人在走动,宅府的大门有日军进出的身影,他身体已经凉了半截,一问路人才知是三斩藤枝以共荣之名征用了他家的宅第院落作为日军高层往后的起居之所。
戴着草帽挑着柴担的徐三晚站在路上远望着昔日的家门,只觉得有股气劲堵着心头,使他久而不动。
“三少爷,今时不同往日了,低头认命吧。”万兴商会的老鸦头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边叹着气道。
“你叫日本人来霸占我家的?”徐三晚看着老鸦头问。
老鸦头严肃的看着三少爷好一会才郑重道:“我老姚家从我爷爷那辈就赖着你徐府吃饭,这辈子要不是好歹也跟着你爹鞍前马后的跑了十多年,也不会有我姚老鸦子今日讨主子好的本事,是的,我是对日本人点头哈腰的没有半点骨头,可决不至于要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忘恩负义的事。”
“那我的家里人呢?现在那里?”
“跟我来吧,人有时候总要跪于命运跟前起不来的,但千万别自暴自弃,要活下去!没什么比活下去更有意思的了,以前的荣华富贵云端风景就当一场梦好了。”
老鸦头引路走去,顾自说着话,还抬头看一眼将近天黑的傍晚暮光。“这天变了,太他娘的黑了,摸黑的路可不好走,你三少爷往后有要用得着我帮一把的只管来寻我,我把我爷那辈偷你徐家的,我爹那辈骗你徐家的,还有我这辈讨你徐家的,能还的就还些你,做人总得要把良心拿出来亮一亮才好受些是吧。”
徐三晚当时只觉得火气直往头上冒,真想飞起一脚把前面这个微驼着背的干瘦老头踢下下行的陡阶下,摔死在路上。
他忽然有件事蹦闪出心头,这下只管张口就问:“我二哥那件事是不是你合着万从使的计把他弄进牢里害死的?”
老鸦头踩着下行的石阶缓缓回过头来,后背不由得靠着旁边的屋墙,他猛地觉得胆颤心惊,因为他发现徐家三少爷那张脸完全有别于往日那种浑噩不经事的样子,而隐泛出一种豹狼的攻击之气直逼着他,不由得怀疑这段短短的时日他经历过怎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