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哀就在夜里瞪大了眼睛,从一堵胸墙后探出头来。
胸墙外点着一堆篝火,照亮周边几十米的范围。火光远处是一片狼藉之地,炮击的痕迹随处可见,尸首碎块在寒风中发黑,四散的残骸让战场犹如梦魇中的地狱。
夜里风冷,西门哀觉着手脚都要被冻僵。‘革命军’的火箭弹让营内发生混乱,虽然没造成多少死伤,可引发的混乱却让营地无法正常运作。营内有些士兵从中午饿到晚上,一口饭都没吃。这种寒冬的天气肚子里饿的咕咕叫,洗啥脑都没用。
西门哀手里握着个硬邦邦的杂粮饼子,这就是他作为书办的特殊待遇。可就是这么个饼子也难吃难咽,连口热水都没用,真是要噎死个人。
咬了一小口饼子,西门哀用口水慢慢的化开才能吞咽。他一边咀嚼一边听到夜风中传来些动静,突然尖叫道:“左边,左边,朝左边打。”
随着命令,胸墙后冒出一批火铳手,端着笨重的火绳枪朝左边的一块空地随意射击。砰砰砰的枪声乱成一片,却毫无准确性可言。好些人端枪的力气都没有,完全是乱开火。
山海关靠海,夜里风大,这种环境对于火绳枪来说非常糟糕。不少火铳手的武器根本没有打响。他们有的人因为长时间点燃火绳,把火绳都烧光了。还有人药池里的引火药被风吹散,打也打不着。有人甚至因为天太冷,蹲在胸墙后时间长了就再也站不起来。
西门哀也是硬着头皮到第一线来,可要说指挥战斗,他完全是门外汉。几十个火铳手打完一发就乱成一团。有的随便开火就缩回去,有人站在胸墙后再次装填,还有的站在原地发傻,还想看看自己到底打中了什么?
而密密麻麻一通乱枪后,对面的‘革命军’却只报以几声清脆而短促的枪声。几乎每一声枪响,没躲好的火铳手就会要倒霉。
西门哀只敢露出半颗脑袋朝外看,他身边倒是有个傻愣愣的火铳手站直了在抽通条。可对面一声枪响,这家伙的脑袋就被打烂。溅射的血水让西门哀抱着头缩头躲避,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具倒地的尸体。
交手几个回合,西门哀已经明白‘革命军’中有些枪手打的特准,一百米内可以轻松打中人的脑袋。这是火绳枪所不具备的精准,全靠从批量生产的燧发枪和米尼弹中挑选制造特别精良的部分,再配发给优秀射手来实现。
黑暗中射来的子弹让西门哀不敢乱抬头,当他缩回胸墙后又再次听到风中传来轮子碾压地面的沉重噼啪声。他心头当即一个激灵,连忙掉头朝营地深处窜去——那是‘革命军’火炮的两个大轮子在滚动的声音,这意味着有一门重炮被调过来了。
谁说夜里不能开炮?人家革命军可不就把炮搬运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