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在城里征兵,桑全来则被分配到天津城外的集体农场征兵。当他敲开了一家一户的大门,板着脸说出那一长串的征召誓词,看到的是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
惊讶的居多,默然的有之,流泪的,哀求的,装病的,甚至还有找借口拖时间然后翻墙逃走的。民兵排的编制大,桑全来的花名册上列举了七十几个人名。大部分人都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只有少数那么两三个拒绝征召。这少部分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列队的民兵每周会有一次训练,战术素质肯定比不上正规军,可他们的心理素质并不会太差。好多人听到要去打建奴,虽然无奈却也痛快的给爹娘磕上几个响头,拿袖子抹一把泪,跟着队伍就走。
桑全来也是如此,当他得知自己被选中要去支援前线,也是整个人都懵逼了。可他没办法,爹娘,兄长,姊妹都在‘革命军’体系内生存,他若是不去便是拖累家人。这是宁可战死也无法接受的事情。
等队伍集结完毕,沉重的压力让每一个人心里都不好受。桑全来自己也是脸色阴沉,他在指定了副排长,几个班长班副之后,对全排大喊了一声:“都精神点,想要活命的就得有点志气。给我拉个歌提提神,‘咱……,当兵的人’。预备,起!”
第一句,只有桑全来一个人唱;第二句,稀稀拉拉的只有三五个;等到第三句开始,歌声逐渐响亮;当唱到‘自从离开了家乡,就难见到爹娘’,全排的人触景生情都开始扯着嗓子在大吼。吼声震动,把其他被征召的连队都给惊醒,也一同加入这个大合唱中。
人员集合,一辆辆四轮马车把这唱歌的队伍拉着走,让他们的歌声在黑夜中四处回荡。城外一个个的农庄都点起了灯笼,无数百姓正在送走自己的子弟。
听到这歌声,无人不为之落泪,无人不为之动情。有的百姓赶回家里急急忙忙的煮些鸡蛋,蒸一锅热馍,再急匆匆的朝运兵的马车上塞。他们明知道自己送走的并不是自家的孩子,可还是不计工本的将吃喝递给那些士兵。
桑全来坐在一辆马车的车厢后头,路过一个庄子时,就有好些百姓带着泪给他们送东西。一个老母亲并不认识他,却将两张烙饼塞进他的手里,哭着喊道:“儿啊,你得回来呀。娘等着你回来,给你娶媳妇啊。”
桑全来听到这一声瞬间喉咙哽咽,心里堵得慌。他过年后才十七,是家里五兄弟中最小的,从出生就备受疼爱。可现在他一个人带着几十号部下即将上战场,想到自己的母亲肯定也担心,忍不住对车外拉着他手的老母亲喊了声:“娘,我一定回来,你等着我回来。”
这不认识的母子手拉手喊了好一会方才分开。桑全来抹了抹眼角的泪,又想起自己好歹是个排长,不能表现的太软弱。可等他抬头看看车厢内,排里的民兵们并无人看轻他,一起落泪而已。
天津有国防军的新兵训练中心,被征召起来的民兵全部被送往中心领取被服和装备。相比装备精良的正规军,民兵的武器就落后两三个档次。骑兵是没有的,炮兵数量也少,绝大多数是步兵,武器就是简化的燧发枪——没有膛线,也没有精准却昂贵的米尼弹。
桑全来还得庆幸自己部队领到的不是火绳枪。那东西更便宜,可操作繁琐需要大量训练,不适合民兵用。除此之外民兵部队倒是领到了不少防御手榴弹,没有拉发引信,直接上导火索。这玩意威力大,装药多,缺点就是笨重。